弯弯“啊”一声,大失所望道:“怪不得英娘对你这般态度,若是成了,她必不敢怠慢你,现在不成,恐怕有过机会的你更加遭人恨了。”
午时,田间劳作得以休整,众人排着队的领饭,弯弯站在魏浅禾后头,叹口气道:“什么时候能被安排到后厨去帮忙啊,我已有半月没轮到这么好的差事了。”
魏浅禾道:“后厨是顶好的差事吗?”
弯弯道:“那当然,不仅不用晒太阳,做些端水切菜的轻便活计,比在田地里风吹日晒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压低声音,凑到魏浅禾耳边小声道:“最重要的是,只要忍一忍,给那后厨做饭的炊事兵摸两下腿,就能讨到点吃的,光那一日蹭到的吃食,顶饱好几日呢。”
魏浅禾没料到她小小年纪,对这些男女之事如此不避讳,看向她的眼神不免露出几分疑惑。
她一直想问,弯弯这样小的年纪,可曾在这里伺候过人,但碍于心底还存着的那份矜持,她没好意思问出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伺候过人没有?”弯弯久居这样的风月场所,识人眼色已是家常便饭,轻易便可看透魏浅禾心中想法。
魏浅禾惊讶,还是点了点头。
弯弯不在意道:“当然早就伺候过了,你以为我们被发配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光做苦工种地吗,躺在那里满足那些打了仗的野蛮男人才是主业,种地种地,只不过是为了换口饭吃而已。”
魏浅禾听她絮絮叨叨的讲,来这里以后她的阿娘、姨母,还有她未出阁的姐姐,是如何挡在她前头护她保她的,然而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到底没能护住她。
“不过才两年而已,我姐姐和阿娘都染病死了,很快我也会死的。早早结束这样的日子也好,姐姐说,就算在这里,也要学会自己找到生活的乐子,可惜她那样通透从容的女子都免不了一死,弯弯也认命了,过一日是一日吧。”
这是遭受过多少命运的打击,才能在如此年纪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番话。
魏浅禾看着弯弯,心中一阵阵的绝望,她原看着她伶牙俐齿,处处透着灵巧机敏,像是没被这污浊之地染黑的一块璞玉,却原来内里早已腐烂恶臭,只盼着解脱。
午饭是一个馒头,外加一碗飘着点咸腥的汤,如此简陋的饭食,对如今的魏浅禾来说,已经很好了。
渴了一上午的她没两口便把汤先喝了,剩下的馒头也是三下五除二就进了肚子,因为吃的太快,噎地她直咳嗽。
陆涟心在一旁关切地替她拍背:“慢点吃,你昨日没吃饭,这会儿吃这么急胃也受不了,亏你还是大夫。”
魏浅禾喘口气,无奈道:“快要饿死了的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赶紧吃到肚子里头了,才是自己的。”
陆涟心心酸,低下头忍泪,默默掰开一半馒头递给她:“你吃吧,我没那么饿的。”
魏浅禾不要,又推回给她:“不用,我一个就饱了,你自己吃吧,下午还要干活呢。”
英娘看不得她们,冷笑呵斥道:“矫情什么呢,不吃,不吃还给我,多的是人吃不上饭。”
陆涟心吓得赶紧将馒头攥的紧紧的,英娘见状冷笑一声:“别在这儿给我演什么姐妹情深的戏码,村子里不实行这一套,多少姐妹,到最后都得为了活下去争到头破血流。”
她看一眼魏浅禾,含沙射影道:“有些人,莫以为仗着漂亮脸蛋得了恩宠,就可以不守村子里的规矩,男人的心冷硬如石,切莫以为自己是那个独一无二,大家都老老实实的过活,新来的更要清楚村子里头的禁忌,安分守己,才有活路。”
魏浅禾知她在点自己,沉默不出声。
英娘见她识相,便没有继续针对她。
“昨日村子里一共进了八名新妇,大人感念你们路途辛苦,没有要求你们立马熟悉村中事务,今日再休息一日,明晚,大家便要开始接送前营里的军爷了,好好准备准备吧。”
她见新人皆露出惊恐瑟缩的抗拒神态,好心多劝一句道:“大家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早前心里都清楚,便莫要我同那花楼里的老鸨似的,先给大家打一顿上上课,才肯老老实实的接人。”
“在这里,不听话的,总比听话的日子难过,自己掂量掂量,明日莫要弄得鸡飞狗跳的,让我难收拾,若是想死的,这两日也给足了你们时间,投河、上吊、抹脖子,自己想办法,要死赶紧死,最好也挑挑地方,死的远远的,别麻烦我派人给你们敛尸。”
一通话说得干脆直白,不留一丝情面。
陆涟心死死抓着魏浅禾的手,传递着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