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开口说话,只沉默着后退了两步, 随后转身, 大步离去, 再没有回头。
直到他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转角,魏浅禾才扭头去看了最后一眼。
从决定以幻梦香骗他生孩子的那一刻起,魏浅禾就知道两人迟早有摊牌的这一天。
她故意诱他,假作春梦,瞒不住了又装傻充楞,哄他隐瞒住二人的关系,以示弱、以恐吓,一步步逼他妥协。
但她没想到两人的最后,会闹得这样的难看,会是在今日,恼羞成怒下仓促成就的结局——撕破脸面彻底闹掰,从此各走各路。
魏浅禾的心情十分错乱复杂,她以为自己会轻松,却其实更多的是惶恐、慌乱。
明明半年前决定断绝那十多年的情谊,都没有今日想要撕裂这短短半年的情这般优柔哀伤。
她呆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桃李找过来,不停地喊她“小姐”,方才从失神中清醒。
桃李嘴里嘟囔道:“柳榆太坏了,他家王爷都走了,他还不放我来找你,非要拉着我说话,还有王爷,现在怎么脾气这样大,比从前凶多了,他从我旁边走过去,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还是柳榆胆子大,怎么在他手底下活的呀。”
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跟魏浅禾死气沉沉的状态对比鲜明。
想要动的时候才发现半边身子都僵了,桃李赶忙扶着魏浅禾想要让她坐下歇一会儿。
谁知刚挪动一步,却见她身子一软,整个人晕了过去。
桃李力气小,一时不查,差点没扶住,拿身体挡着魏浅禾下坠的趋势,垫在她身子底下,两人一同摔在了地上。
桃李顾不上后背压到的大小石子,赶忙爬起来查看魏浅禾是否伤到。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她拍魏浅禾的手,发现她柔弱无骨的手冰凉无比,整个人都吓着了,赶忙喊人来帮。
“来人哪,快来人……”桃李焦急万分,料想柳榆他们应当没有走远才对,却怎么喊也喊不来人,她又不敢将魏浅禾就这么丢在这里跑出去找人,只能将她扶坐起来,学着魏浅禾救人时的模样,用力掐她的人中。
好一会儿,魏浅禾才慢慢苏醒过来,桃李抱着她的脖子大哭。
“小姐,小姐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跟着你学习医术,再也不偷懒了。”
从前魏浅禾就总提点桃李,要她跟着自己学点医理.
但桃李惫懒,觉得自己记不住那些复杂的草药,不是学习的料,况且有魏浅禾这样的医者在身边,她何须学习医术,总归她和她家小姐是不会分开的。
但今日教训深刻,叫她领会到手足无措,眼盲心焦的恐惧时刻,她便十万分后悔当初没能学个皮毛,叫魏浅禾躺在这里无助无援。
魏浅禾缓过一口气来,拍着桃李的背安抚她。
“没关系,就是一时气血翻腾,没能缓过劲儿来,坐一坐就好了。”
她抓着桃李的手没什么劲儿,暗笑自己如今竟这样脆弱,许是怀了身子,体内气血两亏,导致脉象虚弱乏力,稍微受点刺激,就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桃李止住哭泣,抹干净眼泪,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道:“小姐,是不是小王爷气你,他要是总气你,我们以后就不理他了,反正小姐也要嫁给太子了,奴婢看太子脾气就好得很,绝不会惹小姐生气的。”
魏浅禾见桃李天真,笑一笑没说话。
男女情爱,哪里这样泾渭分明的简单,若是谁脾气性格好一点,就更能得对方的爱,那她又如何会有这么多纠结繁复的苦恼情绪。
与此同时另一处,宴会大殿的角落里,两个小太监躬身低头向冯炳回话。
“都督,就沿着您指的那条小路,说了王尚书家的事,其余没有多说一句话,周边没有多瞟一眼。”
小太监恭顺,极为了解这宫中有许多阴私是自己触碰不得的,主子吩咐办事绝不可画蛇添足,引火上身。
冯炳“嗯”了一声,道:“太子若是问起来,知道该怎么说吗?”
其中一个小太监道:“奴才定如实回话,绝不敢有所隐瞒。”
冯炳没接话,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另一个小太监赶忙拱手应道:“奴才们一路找过去,只隐约看到两个人影,遂起了点动静,将人吓走了,并未做多余的事,更没说过分的话。”
先前抢着说话的小太监抖了抖,赶忙跪下求饶:“奴才也是,奴才跟着小六子说话,都照着太子的吩咐办的,绝没有旁生枝节。”
冯炳皱眉,斥道:“行了,赶紧起来,让别人看见没事也生出事端了,你们记住,我让说的那些话万不可叫太子知道,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