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唯一欣慰的,是她又见到了陆涟心。
她随梁王而来,坐在梁王身侧,对着魏浅禾温温柔柔地笑着,两人虽然暂时说不上话,但眉目眼神之间,已经足够传达彼此的深厚情谊。
魏浅禾知道她还是那个陆姐姐,心中舒口气的同时,欣慰不已。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她知道陆涟心靠自己活得也很好,就够了。
心思正神游天外,手却被一旁的顾清荞握紧,魏浅禾吓得一激灵,暗骂自己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走神。
顾清荞握着她的手,笑对众人道:“大家都知道,我与浅浅相识于西北,她数次救我于危难,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再有半月,登基大典上,我们会携手走过丹壁石,共祭先祖,到那时,大邺将会有史上第一位,非世家大族出身的皇后。”
他顿一顿,紧接着道:“到那日,孤会向全天下宣告,此生不再纳妃,一生仅皇后一人。”
他话一说完,不仅在场众人哗然,就连魏浅禾,都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他。
这件事,他从没与她商量过,为何今日突然当众宣布,不纳妃嫔?这怎么可能,新朝初立,他就靠自己单枪匹马地上阵,如何能稳住四方诸侯。
原本一个没有家族倚靠的新后,已经够让世家们鄙夷耻笑的了,他再绝了姻亲笼络关系的路,这皇位,要如何才能坐稳。
顾清荞能感受到魏浅禾惊疑不定的目光,但他没看她,只是镇定自若地俯视群臣,手下捏了捏魏浅禾掌心,示意她相信自己,安心。
魏浅禾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样的场合露馅,他既然选择这么做,必然有这样做的道理,她复又调整好面部神色,淡然扭头看台下众人。
顾沧恒第一个皱眉出来反对:“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儿戏,莫要酒后失言,伤了臣子们的心。”
顾清荞笑对他的指责:“哦?敢问小皇叔说的是浅浅封后一事,还是此生再不纳妾一事?无论哪一件,皆属我后宫之事,怎么伤的到朝臣的心,他们难道不是我的臣子,应当支持我的决定吗?”
两人自打封后的事产生分歧,一见面就会呛上,众臣都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唯有魏浅禾第一次见顾清荞强势,且对象还是顾沧恒,手心不由直冒冷汗。
此刻,顾沧恒有一肚子的话要训斥顾清荞,但念及这样多朝臣的场合,不能再如从前一般专断,否则下了顾清荞的面子不说,让他失了威信,不利于日后掌权,思及这些隐患,顾沧恒终是忍了又忍,没有继续说下去。
魏浅禾眼见顾沧恒脸色骤变,心知他有所顾忌,无处发泄。
谁知顾清荞转而捏着她手道:“浅浅手怎这样凉,让人给你取个暖炉过来吧。”
魏浅禾刚要说不用,梁王狗腿子的声音已经大笑着传来:“早就听闻太子格外宠爱太子妃,今日一见,果然恩爱非常,太子妃秀外慧中,实乃美人儿中的美人儿,本王……”
他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陆涟心踢了一脚,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梁王扭头瞪过去,却见陆涟心皱眉示意他看旁人反应。
环顾一周,果然周围人交头接耳,都在议论。
他心知嘴下坏事,脸胀得通红。
原本从前在西北,他待顾清荞苛刻,想着靠说两句好话,拉拢关系,叫他好生放过自己的,谁知嘴太笨,夸也夸不到点上,竟又说到魏浅禾美人儿的话题上去,倒显得轻佻轻薄她似的。
想着说点什么能挽救一下,旁的已有更殷勤的藩王将话茬接了过去,梁王脸气成了猪肝色,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到现在 ,几乎所有的人都看清新形势,向着顾清荞示好,连带着魏浅禾也听了一耳朵阿谀奉承之词。
满场的杯盏交错,当中唯一把不爽摆在脸上的,就只有顾沧恒了。
在这样的场合听着众人吹捧他们郎情妾意,与当场杀他何异?
他眼看着顾清荞与魏浅禾名正言顺亲昵,心中恼恨,甚至明知顾清荞故意如此,也不能当堂发作。
只因魏浅禾始终以眼神、表情抗拒,暗示他容忍、别这样、放过她……
他还能如何呢,他对她始终不忍。
明明他与她才是青梅竹马一对璧人,为何会到如今,眼见她与旁人恩爱两不疑的地步,他自己成了见不得光的存在。
顾沧恒仅剩的那点骄傲还在强逼他克制,即便再难以忍受,也生生坐在那里喝闷酒。
一直站在后头伺候的柳榆想要上前劝解,却被顾沧恒一个眼神喝退。
他盯着柳榆,尔后看向魏浅禾的方向。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柳榆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