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峦进欲言又止。被王庆海抬手拦了一把,又朝太子那边轻扬了下巴,示意他看殿下态度。
嵇崇涧若有所思地缓缓道:“北疆风寒露重,你还是不要这般了。若真被凉风吹伤,岂不是折了我这边一个可用的人。”
樊明诧异。殿下以前可没那么婆婆妈妈的,素来是吩咐起来他们的时候二话不说十分利落,怎的今日有这般状况?
他正待恭敬解释,梁玉抬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梁玉问:“殿下意下如何?”
“我和午思同一个屋子吧。”嵇崇涧淡淡道:“夜间也好有个人伺候。”
东宫众人是知道他脾性的,闻言不由面面相觑。一向喜欢独处的太子,忽而说要与人同住,怎么看怎么奇怪。
不过,他们转念想想又很释然。
当年太子殿下跟着开国四家家主在外历练的时候,可是真上过战场的,别处不提,北疆和南地的战事都曾亲历过。那时他与兵士们同吃同住,不也没顾忌什么独处不独处的?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他们的殿下从来都不是娇气的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而是他们的将领,他们说一不二的带头人。
再者,这小午子是封公公的徒儿。封公公可是手把手将太子带大的,殿下把封公公的徒儿当做很亲近的人亦是正常。
侍卫们没有多想。
可梁玉的表情就不太一样了,忽而闪过凝重。
王庆海若有所思。
方峦进跳了起来:“午思是帮我做事的,合该我与他同睡一屋才对,真好劳烦殿下与个小太监同住。”
眼看太子的面容霎时间冷了下来,他忽而记起来了自个儿太子伴读的身份,试探着问:“要不然,我与殿下同住?”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跟着太子或者午思住一个屋子的话,很大可能就得和王庆海住一间了。
人人说王庆海脾气又好又很和善。那都是外头人传的。
这位究竟大理寺卿是个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他身为左少卿难道还不知?
别的不提,就说此人怎么稳坐大理寺卿这个位置而让都察院和刑部都万分忌惮的……猜也能猜到八九分。
左少卿大人苦不堪言。在太子那边没捞到半点好处,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扒午思胳膊求帮助,却被太子一记冷眼扫了过来,瞬间老实站好。
第三进院子的左右稍间各带个单独的小小净房。这是太子殿下让人找院子时候,特意吩咐过的。因着侍卫过来时候与房东提过净房的要求,这两个稍间倒是没有当做库房,留了下来可以住人。
左边带着的净房略大,故而左稍间给了太子殿下和午思住。右稍间则给了大理寺卿和左少卿住。
嵇崇涧当即吩咐人把刚去库房翻出来的屏风立在屋中。美其名曰他要住里面而让午思睡朝外的那一边,挡个屏风免得午思睡觉扰了他。实际上等人都离开后,他择了靠门的床铺,让午思靠里住下。
午思打从太子说要和她同屋共住就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众目睽睽下她一个小太监怎好去驳了太子意思?只能暂时掩下满腹心思不吭声。如今这般,她欲言又止了好半晌,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讲。
她倒是不怕太子对她有甚不好的行为。若他真想做些什么,大可以在车上动手,就连一刀咔嚓了她都十分容易。
可他没有。
而对他来说,与她同住一屋其实没好处反而添麻烦……
“多谢。”午思嘴唇翕翕半晌后,缓缓吐出二字。
嵇崇涧闻言略一挑眉:“原来你知道我是护着你。”才这般安排的。
看他这样带了几分戏谑的模样,午思心下一松,不由得就不把眼前人当做太子了,而是当做了那个熟悉些的傅青霖。
“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识好歹。”她微笑道:“你一路照顾我,又怕我与人同住身份尴尬,这我还是明白的。”
即便是梁玉,也不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跟过来的所有人中,只太子知晓。
既然他是坦坦荡荡的君子,那和他同住真就再好不过了。
嵇崇涧看着她眸中的灵动笑意,不由莞尔:“傅家的事情你得帮我解决了。不然我这一路的辛苦可怎么算。”
俨然是为了护送这个断案人而如此做派的语气。
午思想想自己那么重要,便高兴起来:“我一定倾尽全力,定不负殿下所托。”
嵇崇涧略略颔首,也不为难她。守着让她沐浴,又帮她修过面上妆容,他便到了方峦进屋子里非要蹭了他们那边的净房沐浴、引了方峦进好大一通抱怨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