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午思的脑海中浮现了太子那雍容矜贵的身影……今上继位后他成了太子，真正掌控了权势，所以想要寻出这位从姑母的下落吧？不管死活，人不见了总有个后来的去处。暂时没有大动龚家，也是想在找到了这位从姑母的真实下落后再作打算。
思及此她心中微动，忽然明白过来。难怪皇上继位不过短短不到一年时间，现在的东宫已经能够如此密不透风成为铜墙铁壁。想必因着这位失踪从姑母的事情，太子当年身为皇太孙的时候已经开始部署，通过各种人脉手段把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换成了武艺高强之人。左右那时候他什么多余的事情也不能做，索性潜心把身边的人全都筛选妥当。待到入主东宫后，再顺理成章调遣一些死士和侍卫过来，数月下来便成了如今的模样。
无论那时候还是现在，都是在德熙帝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这位父亲一定十分纵容儿子，作儿子的方才能够如此行事。
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午思忍不住问：“大人，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好吗？”
宋业没有立刻回答。
他遥望着主殿院中婆娑竹影透出的点点光亮，思量片刻方才说道：“比你想象得要好。”
这话模棱两可。午思听得直皱眉。
她想起来方峦进曾经说过，当年父子俩都住在东宫的时候，有先皇后在，父慈子孝十分融洽。后来先皇后亡故，再加上明贵妃进门后生了个儿子，父子俩就渐行渐远。如今明贵妃整天给皇上吹耳旁风，再看小亲王受到的宠爱，父子俩时常势同水火。
可是再渐行渐远势同水火，也不至于到了当爹的非要杀了儿子的地步。更何况看东宫现在的情形，皇上对太子也并非没有情意在。
思及那个月夜受到的密旨，午思暗忖，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窍。只是现在她掌握的情况太少，一时间无法推敲出来。
她还有疑问，不料此时宋业却已起身。
“时候不早了，午公公赶紧回去吧。”宋业站直后，声音恢复了平静刻板，毫无波澜：“公公明儿还要去仁昭宫应卯，那么多人看着，今儿不能走太晚，明儿也不能到太迟。”
午思知道他打算言尽于此，于是认真道谢后出了东宫，往仁昭宫去。
由小太监引路，她来到了住所前。在屋外多打量了几眼这新近粉刷不久的墙壁，她方举步而入。
刚进屋便是菜香和酒香。有隐约的低低谈笑声。她抬眸望过去，就见封淮正和何祥喜在小厅聊天。当中的桌上摆了两道荤食两道素食，又有小酒一壶另碟花生米。
第42章
“两位公公好兴致。”午思上前去, 给两人见了礼。
何祥喜眸中透着笑意，指着小午子与对面的人道：“你这徒弟不错。旁的不说，一等一机灵是别人都比不上的。”
“那也是太子殿下和左少卿大人抬爱。”封淮摇头。
何祥喜拉了张凳子让午思一起坐。
“她就不必了, 最近来来回回折腾着，怕是累了。这不, 被太子殿下叫了去问话，刚从东宫回来。”封淮帮她婉拒后，笑着与她道：“我和喜公公还要说会儿话, 你自去歇着。”
何祥喜却起身：“不不不, 天色已晚，我也得回去了。”
“我家徒儿又不是外人, 你就留下陪我说说话。”封淮起身把他按了回去, 佯怒：“前几日你帮忙粉刷着屋子，还帮忙多砌了两个次间出来, 这般的好意, 我还没能好好谢谢你。来，陪我喝几盅。”
何祥喜朝午思笑笑，没再推辞。
午思向两位公公道了声安，封淮随手扔给她个荷包，她才进到自个儿房中。这里比太监所的房间大了一倍有余，卧房临窗是个暖炕, 宽大舒适, 冬日里烧了火暖暖的。有衣柜和五斗橱，还有个小矮几。她的东西，封淮已经帮忙锁在了衣柜中, 钥匙正在那荷包中。
她没有先去拿东西，而是到刚刚加盖起来的次间看了看。里头放置了浴桶和恭桶, 另有洗漱的用品若干，也是很敞亮的大屋子。
她有心想要向二位公公道个谢，想到他们二人的交情且正在小酌聊天，这般去叨扰反而不好。于是按捺下心中感谢，决定明日再说这些。
夜深。
午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慢吞吞撸起袖子露出腕间的光润乌木手串。看着它，想到乌木牌子，想到皇上的密旨，再想到宋业今日说的那番话，她不由沉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