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明贵妃猛地尖叫一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她指着袁卫的鼻子,怒火中烧:“怪道我饮食清淡,却经常火嘴上起泡。你给我推荐了个西南的特殊药物,汁液赤红,说是喝了可以降火,宫中便有。我吃了后果然有效,就时常让你去总库房取了来……剩下的药草放在了哪里也浑不在意。你、你是不是早就作好打算,借了我的名义把这药弄来!”
那是一种极寒的药物,寻常人用了可以去火,灌下去多喝的话能够落胎。嗓子眼儿涂抹了墨汁,为了遮掩那赤色药物,免得旁人发现喉头发红,再发现苹嫔死的时候灌了这种药,从而发现了她有孕一事。
居然怀了孕!
傅常在死时居然是有孕的!
而那袁卫烧掉记录,便是看到方、午两人验尸时神色不对,生怕事情败露故意混淆傅常在的侍寝时间,让那些细节查无可查。
明贵妃直到此时此刻,方才明白刚才他们为什么一个个口口声声都要说“保存娘娘您的颜面”。她死死地揪住了胸口的衣裳,呼吸凝滞,面上渐渐现出惊慌之色。
留在这个屋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即便不知道这件事的,通过前后关系再一思量,哪里还会想不到这个事情的具体真相?除了参与办案的几人早已知晓细节之外,其他人各个面露恐慌。
而袁卫已经面如死灰,唇色惨白开合着半晌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午思深知宫闱内有很多忌讳。若是有些细节处理不到位,莫说袁卫这个凶手要承担责任了,便是冤死的苹嫔,恐怕也要遭受许多责难,甚至会牵连傅家。
她看此情此景,生怕旁人误会苹嫔的品行便道:“皇上,苹嫔娘娘应当是被逼迫的,而非自愿。”
袁卫这个时候灰败的眼睛一点点显出亮色,忽而冷哼:“她与我本就是心意相通才做出这般的事情,哪里来的逼迫一说!”
屋内众人皆惊。
他这样分明是想把苹嫔和傅家拖下水!
宋业上前,重重一拳揍在了袁卫的嘴巴上。袁卫哇的一声口吐鲜血,落了十几颗牙齿。
所有人仿佛都没有看到那幕般眉目不动。
午思不慌不忙道:“凶徒不愧是凶徒,手段狠辣,便这心也是黑的。我问你,若娘娘是自愿,为何要吞下那般的药物?把孩子留下,佯作是……”
她猛地顿住。
德熙帝摆摆手:“但说无妨。既是查案,你说什么朕都不会怪罪你。”
午思谢过皇上后继续道:“若她留下孩子佯作是真正的皇子,你又能如何?你总不能说出来你自己并非是真正的太监,也不能说那孩子是你的。你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娘娘把孩子认作是皇子——即便不是皇子,是皇女,对子嗣甚少的陛下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娘娘必然能够由此一步登天。”
这话就连明贵妃都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
天下人都知道,皇上最疼爱的是已故先皇后。凭着是先皇后堂妹这个身份,如果傅常在自愿,大可以在有孕后寻机在皇上跟前借了堂姐的名义得了恩宠去。怀孕一事说不定就能遮掩过去,以皇上之子的身份把孩子生下来。若有了孩子,不管男女,自然恩宠更盛。
可她没有那么做,依然不怎么受宠地零散过着。想来是被逼的,她宁愿喝药落胎也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苹嫔不是自愿,那么傅家人就没错。傅家没错,自然不用受罚。错都在袁卫。
思及此,明贵妃忽然想到了什么,呼吸急促起来,脑中混沌一片,不知该如何继续。扭头看到了袁卫那不堪的样子,扬手一巴掌朝他扇了过去。
若是可以,她很想怒叱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东西。可惜现在那么多人在场,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
“娘娘!娘娘!”袁卫双手被缚在身后无法挣脱,跪着膝行到明贵妃脚边,不住磕头:“求娘娘救我!那药、那药确实是我偷偷多留下来的,可我是为了让她去喝那药方才留的啊。您想想看,如果是她不想留下那孩子,为何那药是我给的?分明、分明是她想留下孩子,我想让她落胎,这才留的药啊!娘娘!傅家人怎会无辜?苹嫔怎会无辜?”
明贵妃神色间闪过迟疑。
如果能借了这件事给傅家再添个罪名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她犹豫着这个袁卫值得不值得救。
“没想到事到如今,你还想把苹嫔娘娘拖下水。”午思叹道:“你留下那凉药,应该是因你长期食用生蒜时常上火,不愿让人发现你的端倪,所以偷偷饮用这药的。毕竟这药物泡水便能喝,不用像其他药材似的需要煎煮引起旁人怀疑。若我没猜错,应当是良嫔娘娘发现了你随身携带的这些药,偷偷拿了些自个儿吃了想要落胎,并非是你刻意为她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