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思只觉得手腕仿佛有团火在灼烧。她不知太子的深浅,不知皇上的正邪。腰下悬着太子送的乌木腰牌,腕上戴着太子给的桃木手串,脑海中晃过皇上的密旨……
午思脚步发虚地来到明贵妃跟前行礼:“小的见过娘娘。”行止间手串在她腕间微动,偏它是太子惯常用着的,上面还留了他暖热的体温,更是刺得她脊背发寒。
嵇崇涧搭在椅子上的右手“嗒”地下轻叩扶手。
午思咽了咽口水,没敢抬头,心底却在暗自思量着他是不是在用左手。腕间的桃木手串显得愈发灼热。
“听闻你参与此案了?”明贵妃见这小太监是真的在紧张,想他对她好歹也算恭敬,比起东宫诸人算是好上许多,因不耐烦在这里久待,她催促着小太监急急地道:“你大概和本宫说一下,吕顺山为甚在这儿吧。”
想到吕顺山是被方峦进和梁玉那俩人处心积虑给坑蒙拐骗带过来的,不,不止吕顺山,就连他遣了过来探听消息的人也都被诓了来。再瞧那俩人被押在地上的低声下气的模样,她忽地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傅常在死的时候吕顺山在本宫身边伺候着。你们该不会认为他们俩是凶手吧?”
说到这儿她底气更足,再看四周不是太监便是宫女,没一个内命妇,不由笑了:“陛下想必也觉得今日之事没甚大不了的,所以没让范姐姐她们过来。”范姐姐说的便是皇贵妃。两人不打照面的时候,她乐得用这个看上去亲昵而又带着尊重的称呼,借以昭显自己的大度和龚家的明事理。
听到吕公公的名字后,午思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凝起心神认真作答。很奇异地,她发现自己越是紧张的时候,凝神后越是冷静,好似习惯了这般极致状态下的应对。
心下稍安,她恭然说道:“回娘娘,事实并非如此。其实真正的凶手不是他们,陛下没有召内命妇来观审,实实在在是体谅娘娘,为娘娘护住宝兴殿的声誉和颜面。”
明贵妃扫了眼皇上神色,稍一思量暗道不好。她回头望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这屋子的房门已然关闭。
察觉到她的沉默,午思缓缓直起身后忽地笑了,眸光澈然眸灿若星辰:“小的实在要感谢贵妃娘娘。您这一趟前来,倒是帮忙把真凶带过来了。”
明贵妃脸色顿变,蓦地回头眼神锐利地扫视身后众人,又把目光放在自己一定会带来的几个人身上来回睃着。屏息一瞬后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竟敢暗示凶手出自她身边近身的人!
玉莺玉燕噤若寒蝉。
刘嬷嬷大着胆子帮主子发声:“奴才们向来尽心尽力绝无二心,又怎会做出这等恶毒之事。午公公莫不是弄错了,情急之下寻不到人,故意找了奴才们来顶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明贵妃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开口,谁知德熙帝此刻好言安抚她:“你且听听看他们几人是怎么个结论,朕也好给傅家个交待。”
此话有几分道理。明贵妃吁了口气,转而冷眼望着姓午的小太监:“若是凶手在本宫身边,你们大可以直接将人捉了来,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请娘娘海涵。”午思不卑不亢道:“此事事关重大,关系皇家颜面。若大张旗鼓去捉人,又想请动娘娘来观审,怕是得让内命妇皆来才能劳烦娘娘移步于此。这也是无奈之举。”
明贵妃嗤了声后倒也没有反驳他这些话。又不由得眼角余光斜睨着他。断案时的小太监仿佛换了个人般,因着自信而脊背挺直,虽样貌依然平常却眸光潋滟熠熠生辉。
午思拿出几方素帕。不等他有甚动作,宋业和梁玉已经在太子的暗示下接过了帕子捧到皇上和明贵妃跟前。
方峦进考虑过后掏出长公主的胭脂盒子,轻放到桌上。
“素帕或是在死者的身上发现,或是在死者柜子里出现,还有曾被死者携带过的。”午思:“至于那胭脂,虽未有明显出现在死者身上过,可死者的发间和指缝有它的残余。”
德熙帝拿起胭脂盒子:“这东西好似不多。”
此时何祥喜已经来到了屋里随侍,看清楚此物后躬身道:“皇上把这胭脂赐到了坤华宫、容清宫和承华宫。”指的便是明贵妃、康娴长公主和皇贵妃。
明贵妃在旁冷笑:“既然如此,凶徒很可能是长公主和皇贵妃的人,与本宫何干。”又道:“你们怎的还拘着本宫的人?既然吕顺山不是凶手,快把我的人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