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人群里挤出个穿着褐色短衫的三角眼男人,硬声硬气地哼道:“我哥哥被你们捉了来,还让人看住他。怎的?莫不是我们镖局的人做事不妥帖,惹了官爷发怒?”
这时镖局众人又都开始起哄,连带着卫所的人亦是混杂其中跟着高喊。
太阳已然升高,此时的气温是北疆一天里最高的时候。人们都还没吃午饭,各种情绪夹杂着饥饿冒出来的光火,再一看到了傅家人身边的账房先生,气愤一时间到达了顶点。
有人甚至还喊着:“让你们傅家那位爷赶紧出来,到让老子好好瞧瞧,他凭什么就能和官员一起查案!”
四处很多人附和着。
王庆海朝林知府望过去,意味深长地笑笑,又遥遥对太子殿下拱了拱手。
林旭士一个机灵反应过来。
眼前这位可是正三品大员!
大理寺有几个正三品?除了位列小九卿的大理寺卿还能是谁?
至于那位傅公子,能让堂堂大理寺卿如此恭敬从命……还指不定是哪一位大佛!
林知府心领神会,当即出面让府衙衙吏前去镇压这些个闹事的人,又高声道:“你们怎知他们不是奉命而来?我堂堂知府怎会不知轻重、任由白身查案!你们若再吵嚷误了大人们办事,我必将你们一并关到衙门里去,免得在这里扰了官爷们办事!”
他这话说得也没甚大错处。若是没有更大的尊佛在,就把大理寺卿供出来,总能服众。
破庙屋内门窗紧闭。
伴随着太阳越来越大,里头也渐渐热了起来。
虽还在夏日,可一路上颠簸耽搁了些日子,再加上北疆天气本就比京城凉许多,所以在这儿时不算难熬。
但现下关了门窗且心中有事,屋里头那种霉败味道愈发浓郁,再加上这些天那些将士和汉子们都歇在屋里,到处都是汗味儿,此间日头透窗照了那么久,更是熏人。
方峦进自问不是太有洁癖之人,此刻又有担忧情绪在,便有些待不住了。他看王庆海出去也有段时候,里头那仨人都还未归,考虑着要不要进去问一声。又怕太子殿下不想他跟着,毕竟进里间的都是宫里头的人,除去殿下外都是内侍。
正左右为难着,他听到有人说着话从里头往这儿走来,不由松了口气迎上去:“怎样?可有查出什么?”
嵇崇涧神色凝重大跨着步子上前,沉默不语。
梁玉给他使了个眼色没敢吭声。
倒是午思,走过来与他低语道:“那些柱子有些是塞满了的有些不满,最少的也都填了大半柱子。年份久一点的机括,应当很久没有开动过了,生起锈来费很大力气才打开。大致算了算,这庙里少说也有十一二万两银子。”
方峦进听后便道:“难怪他生意做那么大,却在死后家中急剧败落。想必他赚的大部分银子都藏在这儿了,并未留给家人延续生意与生活。”
说罢,他见午思神色凝重,便不由细思一番,而后心里骤紧。
先前大理寺卿所估算的,一个柱子塞满后少说有七八千两银子多则一万一二千两。这般算来的话,按最少七八千两一个柱子算都有这个数,那如果按多了说,庙里银子最多可能有接近二十万两之多。
军饷也不过八万多两……
那么其余如此多的巨额银两是打哪儿来的?
吕全做生意所得?
可就算是极厉害的生意人,赚到那么多的钱,也不至于非要藏在柱子中。除非这些银子来历不明,非得藏妥当了才能安心。
方峦进便想起来,当初刻意询问的时候,有谁提到过,那吕全每每去南方做生意回到北疆,必先在庙里住一夜方才回家。
先前只想着这个人弃恶从善,归家时候要在破庙里静思才有了这样的做法。可现在发现了这儿藏匿的许多银子,想来那些内情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银子是不是他藏的?他每次回到良槐县必须到这儿住的那一晚究竟有甚蹊跷?这些都是疑点。
方峦进忽然明白过来为甚太子殿下这般凝重的模样了,忙跟上前:“公子,王先生已经前去盘问曹学文了。如今可还要再去问旁的谁?”
听闻王庆海先一步去审问了,嵇崇涧神色稍缓,却依然眉目凛然:“先等他消息。”又吩咐道:“你去把傅提督叫进来,再命林旭士派更多的人将此处围起,刻不容缓,让林旭士即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