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些孩子眼神发亮地看着他。
谢柔嘉出神地看向窗外,直到他去而复返,将四个糖人递给她。
谢柔嘉看也未看,眼睛仍旧看着窗外,淡淡道:“我已经过了吃糖人的年纪。”
他并未勉强,将那四个糖人搁在小几上,沉闷压抑的空气里多了一丝甜香。
待下马车时,谢柔嘉多不曾看过那些糖人一眼。
敬亭轩倒是比从前多了一丝变化。
院子里的花灯像是全部重新换过,颜色各异,模样可爱,十分逗趣。
谢柔嘉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径直入了屋子。
她在榻上坐下,问:“驸马需要我做些什么?”
裴季泽走到她跟前坐下,将两张戏票递到她手里,“今晚咱们去看戏。我想了想,晚一日也无妨。”
谢柔嘉盯着那两张戏票瞧了好一会儿,道:“驸马安排就好。”
他“嗯”了一声,“我还有事要入宫一趟,殿下先休息,傍晚等我回来用饭。”顿了顿,又道:“若是觉得无聊,可叫阿念过来陪殿下玩。”
谢柔嘉答应下来,阖上眼睫,听着他吩咐人准备早饭。
直到屋里没了动静,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睫,望着雕梁画柱的房梁,轻声道:“你说,他究竟知不知昨夜魏呈宿在我房里?”
文鸢迟疑,“奴婢也说不好,驸马的心思,实在太难测。”
一个男人,亲眼瞧见自己的妻子有其他的男人,却一字未提。
这,这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谢柔嘉想了想道:“你叫人去问一问,如何替人脱离贱籍。”
文鸢一时愣住,“公主要替魏公子脱离贱籍?”
谢柔嘉“嗯”了一声,“一个月后我就要离开长安,也不枉他服侍我一场。”
*
裴季泽一路出了敬亭轩,守在院外的锦书忙迎上前去,不等开口,就听到自家公子冷冷吩咐:“替我送一封请柬去定远侯府,我明日要请萧侯爷去其香居吃茶。”
锦书忙应了声“是”。
裴季泽弯腰上了马车。
逼仄的的空间里弥漫着糖人的甜香气。
碟子里静静地躺着四个糖人。
两大两小,手臂挨着手臂,整整齐齐,因为搁得太久,抹糊了面容。
他拿起其中一个女子糖人轻咬了一口。
甜腻腻的味道在口中弥漫。
并不喜欢吃糖的男人一口接一口地咬着糖人,眼尾渐渐地洇出一抹薄红来。
待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时,四个糖人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
他抿了一口茶,将口中发酵的糖咽下去后,理了理身上的紫红色朝袍,下马车后神情肃穆地向太极殿大步走去。
才到门口,就听到里头的欢笑声。
一旁的小黄门忙进去禀报,片刻的功夫去而复返,请他入内。
待见完礼后,正拿着一个糖人逗弄女儿的圣人头也未抬的问道:“驸马可是有事?”
眉目若雪的男人一脸淡漠道:“微臣来,是有关太子殿下的一些事情想要告知圣人。”
圣人闻言,手顿住。
他抬起眼睫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同半年前比起来,很是不同。
更像他那个讨人厌的叔父。
片刻,他收回视线,冷冷问:“驸马既是太子的伴读,又是太子的宾客,乃太子的肱骨之臣。今日此举,倒是令朕有些想不通。”
裴季泽瞥了一眼正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江贵妃,再次敛衽行了一礼,道:“微臣,先是天子的臣子,而后才是太子殿下的宾客与伴读。”
“说得好!”圣人抚掌,笑,“驸马果然深得朕心,难怪柔嘉这样喜欢你。只是不知驸马可有所求?”
傲立于殿下的男人沉默片刻,道:“微臣想要向圣人讨要江南道御史的位置。”
*
裴府。
敬亭轩。
谢柔嘉午睡醒来后快到傍晚。
她实在闲着无聊,想起府中有一荷花池,便想着去转转。
行到半路,她瞧着锦墨正指挥人搬东西。
锦墨这时瞧见她,连忙上前行礼。
谢柔嘉以为是裴季泽要下江南,问:“驸马不是一个月后才离开长安,怎这么快打点行装?”
锦墨迟疑了一下,道:“是要送秋水馆的那位离开长安。”
裴季泽竟要送她离开长安!
谢柔嘉随即想到裴季泽也要离开长安,指不定是怕到时被人说闲话,所以才先将她送出长安,到时再去江南与她团聚。
他对她,到是煞费苦心。
她倒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谁知锦墨却追上来。
锦墨道:“公子是要送她回冀州老家。其实公主生辰那日,公子就要送她离开,只是她旧疾发作,咳血不止,公子不得已,才先将人送到医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