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犯困的谢柔嘉打了个哈欠。
这时正在看书的男人搁下书,“时辰不早,歇了吧。”
她愣了一下,“驸马今晚要睡在这儿?”
她早上不是同他说得很清楚。
“殿下希望微臣睡在哪儿?”他抬起眼睫望着她,“微臣的院子里只有这间卧房。”
谢柔嘉听得出他这话的言外之意。
两个人才成婚,她这个公主总不能新婚第二夜就将他赶出院子。
谢柔嘉随即想到他连两人圆房之事都能作假,自然也不会叫外人知晓他夫妻二人刚成婚就不和睦。
谢柔嘉瞥了一眼床铺。
好在今日有两床被褥。
反正公主府也已经快要建好,左右也不过再忍耐几日。
谁知她才走到床边,屋子里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他竟熄灯了!
谢柔嘉一回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一股子夹杂着药香的清冽薄荷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她整个人裹挟住。
她吓了一跳,“驸马熄灯做什么?”
嗓音微微低哑的男人道:“殿下要留灯才能睡吗?”
倒也不是。
可是她都还没有上床!
谢柔嘉正要叫他先把灯点上,突然被人打横抱起来。
她下意识圈住他温热的脖颈,急道:“驸马这是做什么!”
他并未说话,将她小心地搁在床上,在她身侧躺下。
谢柔嘉的心跳得极快,脸颊亦滚烫。
好在帐内漆黑一片,对方瞧不见。
她平息片刻,问:“驸马考虑的如何?”
身侧的男人没有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背过身去,“微臣不想在新婚次日就讨论和离这个问题。”
“三日。”谢柔嘉给了他一个确切的期限,“请驸马三朝回门后给本宫答复。”
身旁的人不答。
谢柔嘉也不再作声。
她本以为裴季泽躺在身侧会睡不着,谁知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困意席卷。
裴季泽这时转过身来,修长洁白的指骨在她挺翘秀气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坏人……”
*
谢柔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
裴季泽早已不在身侧,躺过的位置残留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谢柔嘉在床上呆坐片刻,正要唤人进来,一抹月光色身影已经转入屋内,一对漆黑漂亮的含情眼朝她望来。
昨夜太黑,尚不觉得有什么。
今日屋子里亮堂堂,谢柔嘉十分地不自在,“驸马这样瞧我做什么?”
裴季泽收回视线,“今日可想要去前院用饭?”顿了顿,又道:“只有咱们一家。父亲也不在。”
不知有意无意,谢柔嘉觉得他在“咱们”二字上咬字特别重。
她想起待人热忱的裴夫人与阿念,矜持颔首,“也好。”
若不然对着他一个,吃饭多别扭。
两人去到前院时,得到消息的裴夫人已经等在廊庑下,见他二人来,连忙迎上去。
待入了屋子,热枕的裴夫人对她嘘寒问暖,生怕她不习惯。
就连阿念也小大人似的,奶声奶气说道:“公主嫂嫂若是不习惯,就让三哥哥夜里抱着你睡,同你讲故事,三哥哥可会讲故事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听这话的大人却不好意思。
裴父佯装咳嗽,裴少旻一脸促狭地朝裴季泽眨眼睛。
裴夫人笑,“阿念爱胡说,望公主千万莫怪。”
谢柔嘉道:“阿念很可爱,我很喜欢。”
裴夫人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放下心来,捉着她与裴季泽的手交叠在一起,笑,“既然成了婚,就要好好的。早些开枝散叶,你母亲泉下有知,定会为你们感到高兴。”
谢柔嘉见裴季泽眼底闪过的一抹落寞,一时之间,竟忘记抽回手。
他轻声道:“会的。”
谢柔嘉心想,他怎这样会演戏。
正走神,他突然朝她望来。
谢柔嘉慌忙偏过脸看窗外。
夏日炎炎,蝉叫得格外欢快。
*
饭后,一个侍女端着一碗汤药上前,搁到裴季泽面前。
谢柔嘉虽时常闻到他身上有药香,可还是头一回瞧见他吃药。
闻着味儿都觉得苦。
他却只是微微蹙着眉,将那碗药汤一饮而尽。
谢柔嘉见他漱口后盯着自己瞧,不知怎的就把自己吃过的茶递给他。
他接过来后竟抿了一口。
谢柔嘉眸光落在他嫣红的唇上,耳根子微微发热。
一旁的裴夫人将他二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笑,“前日三郎非要去迎亲,以至腿上旧伤发作,这几日恐怕要劳烦公主。”
竟然是他自己要求的?
谢柔嘉有些惊讶的望向裴季泽。
眉目似雪的美貌郎君正吃茶,好似旁人说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