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的眸光掠过院子,不知飞向何处。
她不知自己有无原谅裴季泽,她只是,贪恋他的温暖,想要同他一起过日子。
他又小心询问,“如今已经二月初,开祠堂的事儿?”
元宵节那日,谢柔嘉曾答应他要将自己的名字上族谱。
现下这番处境,她自是不会答应。
“再说吧。”她收回视线,“待裴叔叔好些再打算。”
裴温的身子永远也不会好,她找了这样不高明的借口。
他沉默片刻,道:“我明日可能要去下面的州县巡查政务,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我不在这段时日,柔柔要好好找
裴季泽前脚一走,忍了许久的文鸳终于忍无可忍,“公主怎么把人留下来了?”
谢柔嘉神色淡淡,“既然知晓,总要面对。我不见她,她就不存在了吗?”
她其实也想试试,自己能否接受这样一个小孩存在。
若是不能,那么只要年满一年,她离开便是。
到那时,想来裴季泽也没有借口强留自己。
文鸳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其实,驸马也是心善,千方百计将她从那种地方救出来,又给她养女儿,到头来,她为破坏驸马与公主的感情,不惜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利用,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的女子!”
谢柔嘉不置可否。
想来正因如此,她才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裴季泽。
文鸳有些好奇,“也不知驸马将她送到哪里去了?那么个祸害,指不定心里藏了多少阴毒的心思!”
*
庄园外。
裴季泽才出院门,锦墨就迎上前来。
面色如霜的美貌郎君冷冷问:“还未有她的消息?”
锦墨颔首,“那帮人出手非常快,显然是有备而来。”
当日,他们一得知表小姐与阿暖离开长安后,几乎在每个关卡处留了人。
谁知严防之下,表小姐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入姑苏城内。
这说明,是有人故意将表小姐送入姑苏来给公子添堵。
这也就罢了,他才按照吩咐将表小姐送到一处庄园,谁知次日一早表小姐就被人劫走了。
整个江南道能做到这些,且不惧怕公子的,大抵也只有岳阳侯。
只是不知岳阳侯究竟意欲何为。
裴季泽摩挲着腕骨重新串好的紫檀木珠串,“派人守在庄园门口,一个陌生人也不许放到庄园里去。还有,着人盯紧岳阳侯。”
锦墨应了声“是”,又听自家公子吩咐,“留意她的信件往来,尤其是跟朔方有关,即刻命人送到我面前来。”
锦墨知晓公子这是怕公主再次偷偷地溜出姑苏。
“若是被公主知晓,恐有不妥,”他迟疑,“公主既然已经接受阿暖小姐,想来心里也原谅公子。”
其实说这话时,他心底也有些发虚。
公主做事,一向出人意表。
“照做就是。”
一脸疲惫的男人轻轻揉捏着眉心。
他说过,要与她做一辈子的夫妻。
这一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她去朔方。
锦墨心底不由自主地叹一口气。
当初公子在公主的及笄礼上拒婚,心里就做好公主一辈子不会再原谅自己的准备。
那时公子虽痛苦,可到底没如同现在这般偏执。
便是再想念公主,也只是偷偷去朔方瞧上一眼。
他记得第一年,他陪着公子去朔方。
却瞧见公主与卫公子举止亲密地在一块。
那附近的人都以为他俩是夫妻。
公子当时难过到了极点,在茶楼一直站到天黑。
谁知次日又忍不住去瞧,结果仍是如此。
年年去了不开心,可年年忍不住要去,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
只有第三年,公主吃醉了酒。
他趁卫公子不注意,把人给带走了。
那一回,醉酒的公主不知同他说了什么,还赠了一条紫檀木手串给他。
那一回,也是唯一的一回,是从朔方笑着回来的,将那串珠子宝贝似的戴在手上。
自那后,心里又开始日夜惦记。
可公主那个人有个十分不好的毛病,酒醒后翻脸不认人。
后来再瞧见公子,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从前还未成婚,都放不下。
如今拥有过,恐怕更加不肯放手。
愿只愿公主有一日能明白公子的心。
*
阿暖就在庄园里这样住下。
每日一大早,乳母会带着她去檀阳先生的药庐。
她是个极安静的孩子,若不是偶尔听见文鸢与黛黛提及她,谢柔嘉甚至都感觉不到院子里多了几个人。
而她每日除却去看望裴温以外,就是在屋子看书,日子倒也过得极为闲适。
这日晌午,她正在给卫昭写信,突然听到外头有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