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楼上,恰好可以看见街上全貌。
若微一眼望去,霎时便心惊起来。
只见刚刚还一片祥和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许多人。大多数都衣衫褴褛,呆呆地站着,眼里都是一片茫然的热切。更令若微心惊的是,几乎所有的孩子们,头上都插着草标,甚至还有大人也……
若微简直不忍细看。
雯萱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她的渐渐发不出声音了。
赵郁仪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无话。
身后的杨颂低声解释道:“这是都是受盐事波及的平民……自盐船倾覆后,不止河南地陷入盐荒,扬州亦是用盐紧张。一些不法盐商,趁机哄抬盐价……这些人都是被盐价活活拖累至此的。”
赵郁仪的脸色陡然沉下来,久久没有出声,众人偷觑他如霜如冰的面容,心下都无比焦灼。杨颂更是紧张得心里直打鼓。忽然,有一年轻汉子想要突破护卫的阻拦,扑上前来,被拦住了,便跪下来,哀切道:“郎君!这位郎君!行行好,买下我们一家吧!我们都很能干活,绝不会叫您亏钱的……”
有一女孩儿因为身形矮小,一时没有拦住,冲进来,然后摔倒了。她没有站起来,只是一下拽住赵郁仪的袍子:“求求您,救救我耶耶吧……”她边哭边说。
所有人俱是一惊,护卫慌忙想把她赶走,杨颂连忙冲护卫使眼色,护卫便默默止住了动作。众人俱屏息望着赵郁仪,等待着他的回应。小女孩察觉到自己仿佛做了错事,眼泪流得更凶了。
赵郁仪却只是将她扶了起来。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住了。
尤其是杨颂,他望着赵郁仪,说不出一句话来。
女孩儿站起来了,她睁着含泪的大眼睛,望着着眼前温和好看的大哥哥……
大哥哥的身上还香香的……
女孩儿呆住了。
几息过后,那年轻汉子方如梦初醒,他焦急地冲上前去,抱住自己的女儿,“丽娘,没有摔疼吧?”
汉子抱着女儿左看右看,确认孩子没事了,刚刚松一口气,又慌忙跪下,道:“丽娘不懂事,冲撞了您……”
赵郁仪温和道:“无事。”
他示意护卫扶那汉子起来,又说,“以后叫孩子小心些。”
汉子嘴巴张张合合,还想说什么的样子。
赵郁仪却已经转过头,对杨颂说:“叫人把盐仓内的盐都分派下去。”
杨颂一惊,结结巴巴地说:“郎君,下官也想,只是……”
“他们有什么想法,只管找我说。”赵郁仪的脸色倏地冷下来:“你依命行事便是。”
杨颂暗暗一喜,恭声道:“下官遵命。”又连忙吩咐手下人行动起来。
众人听了消息,还是呆呆的,全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都不禁抬眼望去。
烈日下,大殷年轻的储君面容俊美,其姿仪之伟秀,如玉如山。令所有人一眼望去,都生出目眩神迷之感。
还是那汉子先出声了,“郎君……您是说,咱们有盐了?”
赵郁仪微笑点头。
汉子大喜,一下跪下来,哽咽道:“您的大恩大德,小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其余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俱是感激跪下。
四下响起一片哭声。
楼上,若微与雯萱看在眼里,俱惊诧不能言。
待盐运来以后,赵郁仪便走到一旁。
杨颂跟在赵郁仪身后,心里以七上八下的,不敢说话。
赵郁仪淡淡看他一眼:“继续方才在楼上的吧。”
杨颂心里直打鼓,犹豫了半晌,顾忌着不好惊动周围的人,只是低下头,恭敬地说:“臣有罪,请您责罚。”
“你何罪之有?”赵郁仪微微一笑:“刚刚不是演得挺真的吗?”
杨颂赧然。殿下一定是知道了,这假消息就是他传出来的,是他把那些百姓故意引进来。此刻太子有意揶揄挖苦他,他也只能道:“您勿戏弄臣,臣知错了……”
赵郁仪等了一会,见杨颂脸上惶然逐渐加深,方才开口了。
“也罢。”赵郁仪说:“你在江都,纵然心有黎元,有意做事,挈肘颇多,也是不易。”
杨颂微微松一口气。
然后听赵郁仪微微冰冷的声音传来:“孤原谅你一回,下次不许了。”
杨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道:“殿下的大恩大德,小臣绝不敢忘。”
赵郁仪看他一眼,微笑道:“现下可以好好说说江都的情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