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垂首道,“朝中忽而有事,陛下就叫了人来。”
若微了然,便道,“无事的,我在这里等陛下。”
福宁心一松,又听若微道,“不必告诉陛下我来了……陛下在谈事,不要扰了他。”
福宁一怔,而后应是。连声唤宫人进来,将若微在偏殿安置好后,才赶忙离去了。
皇帝留人留到将近傍晚。
柳余佩等人恭敬告别皇帝,而后退出含凉殿。一行人陆续绕过回廊,忽而听见拐角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来人一身雪昙缠枝留仙裙,外披淡青色的风氅,乌发如墨,红唇轻点,发髻上鎏金嵌玉的步摇正轻轻晃动。望见他们,她亦是一怔。
柳余佩等人已然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匆匆拜见道,“臣等见过贵妃娘娘。”
若微点点头,温声道,“诸位都请起吧。”
一行人都起身了,却仍旧是不敢抬头,而是避让一侧,让若微先行。若微道一声谢,而后绕过回廊,走入了殿中。
柳余佩见贵妃走远了,才擦着汗抬起头。再看看同僚们,神色亦是恍惚不安。他们没有再说一句话,而是加快脚步匆忙离去了。
含凉殿中,赵郁仪的脸色颇为不快。
他闭目沉思半晌,忽而听见有人入内的动静,便睁开眼睛,怒道,“不是不许人进来吗?”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若微走了进来。若微看见他明显不豫的神情,一下愣住了。
“微微?”赵郁仪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若微说,“我闲来无事,想来看看陛下。”
赵郁仪迟疑地点了点头,见若微坐下了,赶忙将她拉到自己身旁,握着她的手,说,“外面还冷,该我去找你才是。”
若微一双盈盈美眸望着他,“我找陛下,陛下找我,不都一样吗?”
“对。”赵郁仪一下笑了,“都一样。”
若微打量着他,柔声说,“陛下看起来不高兴。”
“也不是什么大事。”赵郁仪也没有什么要瞒若微的,他顺势枕在若微膝上,用若微的手盖住自己的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前方战事僵持,朕一时着急了。”
若微听了,就有些紧张,“不会叫突厥占了上风吧?”
“怎么会。”赵郁仪笑了,还是一种颇为自得的笑,“蛮夷之属,如何能与朕相较?”
若微放下心来,垂目看着躺在她膝上的人,脸上还真是她见过无数次的倨傲神气!她想起往事,心中颇有些不满,就问道,“陛下就不知道怕吗?”
“什么?”话题转移得太快了,赵郁仪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若微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怎么不知道?”赵郁仪一下坐起来,望着她笑道,“我唯一怕的就是你。”
“是吗?”若微故意说,“我不信。”
“怎么不信?”赵郁仪惩罚般的咬了咬她的鼻尖,“朕这一辈子都交代在你手里了!”
若微望着他,只是笑。
赵郁仪又不满起来,恐吓道,“怎么不说话?”
若微笑了半天,终于笑够了,就歪头问他,“只有这一辈子吗?”
赵郁仪一下愣住。
这次轮到若微问他了,“陛下怎么不说话?”
赵郁仪闻言,就抓住她的肩膀,狠狠亲了她一口。
“微微,微微……”他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又吻住了她,“我们不止这一世,还有下一世,很多世……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冬天刚刚过去,念舒却受寒病倒了。
往日一派冷清的万春宫,终于是动了起来。太医署得到了消息,没有多加延误,就立马派了医士过来。念舒身居高位,又家世显赫,既便多年无宠,亦没有人会轻慢她。但几剂猛药下去,念舒仍旧是烧得昏昏沉沉。
灯草给念舒喂完了药,就立在殿门口,怔怔的出神。
晚风渐渐侵入,灯草感觉到寒意,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身旁的小婢女连忙给她添衣。灯草呆立一会,忽然问,“陛下是去了未央宫吗?”
小婢女犹疑一会,“现在还不知……”
她话还没有说完,远方就隐隐传来辘辘的车驾之声。灯草张目望去,毫不意外,又是驶向了未央宫,她自嘲道,“亦只能沾贵妃的光,远远瞧一眼陛下了。”
她语气颇为凄然,小婢女不敢应声,只是垂下了头,心中也隐隐生出悲怆之感。
内寝,念舒丝毫不知灯草心中所想,仍旧陷落在不断下坠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