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默默望着楚王,眼中却缓缓流露出悲哀的色彩。
“梓儿,我的好孩子,”贵妃柔声道,“你还在关心你的父皇,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放弃了你,决定叫你去死了吗?”
楚王反应不及,只是怔怔地看她。
“从他决意将皇位交到太子的那一刻,我们母子在他心中,就已经是死人了!”贵妃眼中泛起了泪光,“你还不知道吗?”
楚王还在震惊之中,一时不能言语。
而贵妃已经不愿再说了。她撇过了脸庞,不再看向自己的儿子。“陛下要我们死,”贵妃深深呼吸一口气,冷冷道,“我们却不能坐以待毙……”
自皇帝登基以后,为打压门阀势力,科举之制越来越严密完备。如今,每三年一次的省试,已经成为了长安一等一的大事。
此时,延英殿中,赵郁仪便在和皇帝商讨此事。如今虽仍处年节,但国朝中枢,总是一刻不得闲的。自皇帝始,朝廷重臣仍忙得一刻不停。赵郁仪自然也在其中。
皇帝听完了太子的话,开口了,“这知贡举……”他微微沉吟,“便让礼部的刘应物来担任吧。”
太子自然应是,犹豫了片刻,还是询问了,“今年的省试……阿耶还要亲览吗?”
“自然。”皇帝道,“哪一年朕不亲自去?”
太子默默了一会,才道,“可您的身子,儿臣担心……”
皇帝一愣。全然不料太子会说出这种话。毕竟,比起皇帝的其他子女,太子待他这个父皇,还是稍显疏离了些。他也厌弃了这个孩子许多年……却不料这世间的命途,总是如此吊诡难测。兜兜转转许多年,他还是选择把江山,交给了最初册立的储君手中。
当年,阿晚诞下嫡子,他是多么的高兴,立马兴奋地告诉左右,要立这个孩子为太子。关雎宫中,他和阿晚看着新生的孩儿,共同将他命名为“郁仪”,即曜日神也,天之子也。他曾经对他有这么大的期盼!幸而最终,这个孩子也没有辜负他的期盼……他很放心把江山交于他手中。
皇帝感觉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了,他不欲显露于人前,只是道,“你说得什么话?”皇帝轻声斥责道,“朕连这点辛劳都受不得吗?”
赵郁仪望着皇帝已然泛出白色的发丝,默默无言半晌。“儿臣失言了。”他轻声道,“还请您原谅儿臣。”
“朕谅解你一回,下次不许了。”皇帝故作严肃道,“朕还有很多事要忙……你且退下罢。”
赵郁仪沉默了一会,还是依言退下了。
东宫,两仪殿。
“方才我同阿耶……”赵郁仪望着窗外苍茫的大雪,还是没有把话说下去,他只是轻声道,“看来宋绘所言,都确凿无疑。”
对于皇帝,裴述一直感情复杂,他默然了半晌,才道,“您若心里难受的话,尽管和臣说话。”
深冬的风夹杂着细雪,忽地拂过赵郁仪的面颊,他微微摇了摇头,“罢了……你同我说说正事吧。”
裴述于是和太子交谈起来。将要离开时,裴述说,“有件事,还是一定要告诉您。”他说话顿了一顿 ,“原本过完上元节,楚王与代王便要离开长安了。不知为何,陛下又说要多留两位殿下一些时日……”
“继续派人盯着他们,”赵郁仪的神色冷凝,“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您放心。”裴述低声道,“我明白的。”
临华殿中,若微正在写着“福”字。
赵郁仪进来时,没有惊扰任何人。
若微写了好久,才发现他,不由得一怔,“您几时来的?”
“就在刚刚。”赵郁仪回答了她的问题,又问,“在写福字吗?”
“嗯。”若微点点头,“我想给临华殿每个人都送一副,”她想到了什么,脸颊上就露出了深深的笑靥,“听说这样能给大家带来好运……”
赵郁仪一怔。他看着在烛光下写字的若微,轻声问,“我来帮你写,怎么样?”
若微愣愣地看着他,“对了,您写字更好看……”
赵郁仪不由得微笑了,又问,“可以吗?”
“当然!”若微连连点头,“我把位置让给您。”
赵郁仪于是拿起了若微的毛笔。
墨玉雕琢而成的笔身,被握在他手中,仿佛还留有若微的余温。
他终于提笔写了起来。
待写完最后一个笔画,若微就极为喜悦的拿了起来。
“真好看。”若微喃喃道,“这幅要给谁呢,给云霏,还是雪青……”见赵郁仪一直望着她,若微迟疑了一会,问:“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