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小姐日后要过最好的日子。”她总爱对她说这句话。
可为什么没有你?
她一直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坏了。
父亲和未婚夫的抛弃,庶妹数年来的折磨,一直到一年前才总算腻味了消停,人倒是真去了江南假装疗养。
做戏倒是做得全套。
他们将她抛在这里,就派了个不知哪儿请来的看守,不闻不问。
已经被至信至亲之人伤害得体无完肤的她,竟还是在这一瞬感到了气血的翻涌。
她拔下了阿灵刚给她带来盘发的木簪,从背后狠狠地插进了男人的脖颈里又拔出,几番下来,鲜血如注。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杀人,猩红攀上了她的眼尾。
但她不后悔。
记忆的最后是腾跃的火舌冲入云霄,逆着火光,阿灵换上了她的衣服,将那死了的看守扔进了火堆中,含着泪笑道:“我们家小姐日后要过最好的日子,还有很多事要做。”
“阿灵能有这么两分像小姐,阿灵觉得很幸福。”
她的身形渐远,无视她撕心裂肺地呼喊,直至没入那片明红。
小姐,往前跑,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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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着了?”
月白风清,处理完要事的楚祈踏着夜色刚回府便得知了岁岁的事。
亦巧见她哭得实在伤心,便去厨房要了一碗安神汤,喝下后她才睡下。
拢上房门后,亦巧福身连忙垂眸回答:“回王爷,小姐她刚歇下。”
似是不曾想亦巧会对岁岁这般称呼,楚祈略微挑了下眉却并未修正,而是瞥了一眼室内,沉下声有几分不满:“倒是本王苛责了你们,夜深了连一盏灯也不愿意点?”
“不是的!”亦巧有些慌乱,连忙辩解,“小姐觉得太光亮了睡不着。”
闻言,楚祈不由得想起那个天一黑就哭哭啼啼,第二日一早还要乌青着眼底跑来寻他安慰的小姑娘。
她们长得真的很像,但在小细节上却有太多不同。
可事情怎会偏生如此巧合,岁岁刚好有那么多地方与她截然相反呢。
他已经放弃了从她嘴里撬出实话,但真相他会自己去找。
于是楚祈摆摆手让亦巧退下,可亦巧方才松了口气打算脚底抹油地开溜,却又立马被他出声叫住,“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这、这个?回王爷的话,这是小姐见奴婢说喜欢,所以才赏给奴婢的。”
亦巧僵直了身子,试探性地抬了抬手中白糯小巧的凉糍粑,见王爷表情深仇大恨般也没个回应,她实在是头皮发麻。
回完后又等了片刻后不见他有旁的指示,连忙说了声“奴婢告退”就逃了。
楚祈独自伫立于雾凇小院门前,夜风袭袭,思绪不知归往了何处。
唯待月落星沉,旭日东升,岁岁悠悠转醒时,门口已然没有了楚祈的半分影子。
亦巧一边为她洗漱一边提起了昨夜王爷曾经来过,言语中多番提及意思约莫是想表达王爷对她十分上心,但她却瞧起来总笑得敷衍。
亦巧只当她是睡眼惺忪还没完全醒。
身子好容易好些后,岁岁以为今日总算能好生歇息,不曾想竟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自那日她干脆利落的两巴掌打过去后,她便再未曾与程锦茵有过交集,不想她今日竟是会借着探病的名义过来。
“小姐要见她吗?”
关于那日的事情其实亦巧也只是听说,无外乎是将岁岁传得有些牛鬼蛇神。
什么怕是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勾住了王爷的魂云云,不然王爷怎么会任由她打了自己的侧室。
“你让她进来吧。”岁岁仅是想了想便吩咐下去。
窗早已被亦巧撑了起来,暖暖的光洒进屋内,碎金环绕,落在岁岁身上却是更显得她添了几分病态的白。恹恹的笼在光晕中,好似快要消失不见。
踏进屋里的时候程锦茵的脸色不算太好。
想她堂堂珩王侧夫人,要来见一个无名无份的小丫头还要等着通报,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她今日心情极好,多等上几个时辰也无伤大雅。
这些时日下来她费了不少功夫才将脸上被她挠出的痕迹去掉,听闻岁岁病了,自然是要到她面前来转几圈才好。
于是她让青叶为她选了身最华丽的霞云纹金线长裙,点上了朱红胭脂,衣香鬓影,丰姿冶丽。
一踏进素雅的雾凇小院,就显得唐突。
但当她瞧清了病榻上的岁岁时,那明艳的笑便又有些挂不住了。
虽说她整个人都瞧着没什么精气神,弱不惊风得很。
可那惯会勾人的茶褐色眼眸雾蒙蒙的,哪怕就是那般平淡无波地凝着她都教人心中生起涟漪。
几日的折磨下来她又瘦了些,弱柳扶风,也更惹人怜爱,还不见半点惹人不喜的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