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醉酒的人总是不会认为自己醉了。
“你想同我说什么?”赵岁欢不知何时已经将脸贴到了桌子上,冰冰凉凉的,嘟嘟囔囔着问。
没一会儿她就感到自己被挪动换了个位置,但眼睛怎么都有些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听到他说了声“别趴着,脏”。
“我想着,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楚祈轻轻地回答,好似想要让她知晓,又害怕惊扰到了她。
赵岁欢没有回应,楚祈并不能够确定她是否听见,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的寒气太甚,但几人都喝了梅酒,眼下倒也并不觉着冷,反倒是有些清凉的舒适,但也不能太贪凉,尤其是她的身子才刚好。
这是久别重逢以来,楚祈第一次靠她那么近。
用手拖着她发烫的小脸离开圆桌时,那触感令他感到易碎和紧张,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很轻。
楚祈已经足够熟悉将她的厚袄拢紧的动作。
她的呼吸变得平缓均匀,好像已经睡着。
——“楚祈,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想他已经有了答案。
“我爱你。”
迎着冷冷的北风,赵岁欢的鬓发被胡乱吹起,在脸上扫着带过不适的瘙痒,令人轻蹙起眉头。
楚祈的手轻轻拨开它们,将寒风挡到自己的背后。
不是沉浸在对过去的自责当中,也不是爱着记忆中那个始终活泼,爱笑的姑娘。
他爱的是眼前这个真真切切存在的人,这不是假话。
第55章 欺瞒
赵岁欢眯起眼还有些晃悠, 抓住了楚祈的衣裳这才稳住身形。
没有往日里的疏离,虽然并未表现出亲近,却已经足矣领楚祈感到喜悦。
他瞧见赵岁欢的眼神穿过了他,径直看向了浓如墨的夜色, 自顾自地嘀咕了句:“已经过子时了吧。”
说完却保持着动作没有变化, 慢悠悠地又补充道:“正月初一了。”
明明旁的话什么都没有说, 但楚祈却觉得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
伸出去的指腹停滞在半空中,最后在几番犹豫后还是落在了她的眼角, 轻轻拭去了并不明显的痕迹。
“都过去了。”已经是新的开始了。
次日是清晨的鸟啼唤醒了她。
赵岁欢的酒品和酒量都还说得过去, 所以比起在喝醉后大闹一场的某位神医,她至少没有颜面扫地, 顶多只能说是临近尾声时意识有些模糊了。
毕竟是个难能的好日子,好似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够被原谅。
可能是因为这样, 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好像是楚祈送自己回房时, 倒也没觉着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只是微醺着睡了个好觉。
翌日清晨早早醒来时, 不但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反倒是觉着难能睡得非常沉, 神清气爽。
日光落在清透的眸子上,恍惚得眼微微眯起, 周身却是说不出暖洋洋的感受。
“阿姊你醒啦,就等你了。”
刚走出房门,瞧见的就是阿雁两手都拎着鞭炮, 嘿嘿笑的样子, 脸上的肉圆圆的。
恍惚间赵岁欢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半年前刚见她时她的模样。
除却本身就营养不良的身子骨, 尤其是那眼神令她印象深刻。
因为一直都在流离失所,被亲人的抛弃, 令她极其没有安全感,所以就算当时她是想要帮她,也被她防备地拒绝。
那样的谨小慎微与抗拒,再到如今的开朗活泼,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却无比真实。
亦巧听闻这件事情的始末后,红着眼直说小姐就是阿雁的救命恩人。
可她认真地想过了。
或许事情确实是这样不假,但是于她自己而言,阿雁又何尝不是她的恩人呢?
“嗯,不准靠太近了,让周宁去放。”思至此处,赵岁欢便抬手揉了揉阿雁的头。
阿雁笑起来的时候,好似就连她也会跟着喜悦起来。
昨日人多的热闹已经散去,但看着阿雁小跑过去找门口的周宁,而周宁则是接过了她手中的鞭炮,恭恭敬敬地朝赵岁欢打了个招呼,便先领着她走了出去时,她还是觉着似乎有什么渐渐发生了改变。
她们住的地方还是距离镇上远了些,只能听见朦朦胧胧的鞭炮响,但却也能够感受到那持续不断,分外热闹的氛围。
听着很快噼里啪啦作响的声音和阿雁的闹腾声,时不时还要穿插上周宁和亦巧略带警告的提醒,令赵岁欢竟是生生从燃尽后的硝烟中嗅到了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