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糊涂了,一直叫小姐便罢了, 还不肯喝药。”亦巧也是心力憔悴。
可真当赵岁欢出现在她面前时, 她也没认出来, 只因为不适而一个劲地嘟囔着难受。
亦巧是想要解释阿雁不适故意这么干的,她的的确确是病了才会临时将她给唤回来。
赵岁欢的手落在阿雁滚烫的小脸上抚了抚, “她能尽快好起来便好。”
烟花而已, 自然是阿雁的身体更为重要。
不由自主地赵岁欢便回想起了当时被她留在身后的楚祈的背影,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所以她再走得稍远后回头看了一眼。
但没能看清他的神情。
“你先去休息吧,晚上我照顾她。”
亦巧这些日子本就一直在起早贪黑地照顾她, 刚还没来得及喘两口气又赶上了阿雁生病。
推拒一番后, 最终还是赵岁欢占了上风, 让她回房好生歇息。
赵岁欢就坐在床头, 手指用力将毛巾拧到半干, 搭在阿雁还烫着的额头上, 指尖冻得泛红,时不时探过去更换。
许是因为身体还很不适, 所以阿雁才会分外地依赖人。
这个流落在外的小姑娘总是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向旁人敞开她柔软的肚皮,但眼下却蹭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赵岁欢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自己。
在姚氏离世后那漫长的时间里,每当她生了病就会像眼下一样, 有一个人始终守在她的病榻前, 也不怕小厮们说的会传染给他。
也正是因为有着那些温暖的记忆, 赵岁欢才会在照顾阿雁时显得并不手忙脚乱。
有的时候怀念便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第二天当那个人当真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 她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离开京城时,其实赵岁欢做足了这辈子都斩断了过往的一切,好的也好坏的也罢,被尽数抛在了身后,不再回头。
从根源上已经糜烂了的东西,除了连根拔起外没有其他选择。
她以为此生或许都不会再同赵岁桉见面了。
但当她走到敞开的大门前看到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正牵着匹摇晃着尾巴吃草的白马时,还是愣住了,连呼吸都跟着一窒。
赵岁欢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一直到她已经打算转身离去对方恰巧看了过来。
他同当初见最后一面时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也一如记忆中的英容俊貌,玉树临风,哪怕眼下的神情绷紧,她也能够回忆起他朝自己笑时的模样。
对视的瞬间,比起涌动的记忆,最先做出反应的却是发酸的鼻腔。
她就好像被人钉在了原地,一直到赵岁桉也红了眼睛朝她迈出了一步这才下意识地后退。
赵岁桉僵在了原地。
一直待到她始终站立着并没有扭头就走,赵岁桉这才缓缓抬起步子,向她靠近。
有多久没见了?约莫半年不止。
小妹还好吗?身子是否有些恢复,是否安康,是否平安喜乐,身边是否有可信之人,有无被旁人欺负。
他有着许许多多的疑问,但那些全都去了寄给楚祈的信中。
他不敢去打扰她。
生怕赵岁欢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感到厌烦,甚至打破她平静的生活,然后再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只要知道她一切都好便好。
最初是这么想的,但人总是会得寸进尺,愈发不知满足。
一直到楚祈的回信中说到若是想见便来相见为止,又过了约莫一个月之久的时间将其他事情都处理得面面俱到,他这才动身。
在走近的每一步里,赵岁桉都能回忆起无数的点点滴滴。
有他儿时调皮捣蛋欺负小妹然后被姚氏教训的,也有后来偷偷回家给小妹带稀罕玩意儿的。
姚氏过世后,他想着自己要尽快独当一面,所以更多的记忆都留在了军营,每每回家再见小妹时,她总会抽条似的长大,发生巨大的变化。
那一幕幕每一瞬都是他珍藏于内心的画面。
赵岁桉站在了赵岁欢的面前,对视之间赵岁桉只去想着,这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感情。
复杂到令人感到陌生。
接下来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道歉?好像太迟了,关心?很不自然,慰问?似乎有些冒犯。
“阿兄怎么会来?”在他开口之前,是赵岁欢先开了口,令他浑身都僵直住了。
语气自然到不可思议,没有任何许久未见的生疏,平缓而真切,看向她的眼睛时只能感受到纯粹的问询。
“我……”真是丢人,声音好像在抖。
赵岁桉清了清嗓子,“我想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