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你应当是想要自己解决。”
楚祈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已经快走到房内的赵岁欢脚下下意识顿住。
她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去看他的神情。
“我希望你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好像确实是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你在走神?”
赵岁欢闻言眨眨眼,沈之柳给她在杂物间搬了把木椅子邀请她坐在门口,还开了个门缝供她透气,理由是这里灰尘多,对她身体不好。
从思绪中抽身的赵岁欢看了一眼明明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住但是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氏,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分明和颜悦色的沈之柳。
“嗯,我在想日后怕是不能得罪你。”
他温和地笑了起来。
很难去想象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有时还会开些玩笑的男子在对仇人下手的时候手段会如此残忍,哪怕这个人是他的亲生母亲。
但或许正是因为伤他的人是他的生母才会如此。
赵岁欢为自己隐隐察觉到的一丝共鸣感而觉得不适。
目光重新游移到只能通过胸腔微微起伏的弧度来判断还活着的林氏身上,她疑惑地问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先前沈之柳分明知晓她同林氏之间的龃龉,但还是大胆地在她与楚祈的面前请求将林氏全权交与他一人处理。
已经答应了,所以不知晓过了几日之后为什么他又改变了主意。
沈之柳脸上的笑意都尽数收敛了回去。
这是一个奇妙的人。
在笑与不笑时给予人的感受截然不同。
“我自己该问的都已经问了,想做的都做了,但她好像还有话想要对你说。”
赵岁欢扬眉,好奇地复看向动了动手指,竟然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林氏。
“对、对不起……”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原、原谅我吧,是我贪婪,是我做了错事,对不起……”
比起前几日在自己面前的咄咄逼人,这副模样简直可以称之为是凄惨。
林氏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好似感知不到痛一般。
在她抬头向她爬过来的瞬间,刺目的红痕印进了赵岁欢的眼睛。
细窄的痕迹,一道道地铺满了整张脸,或者身上的每一处都不例外。
似乎是指甲挠出来的。
区别太大了,以至于和她印象中的林氏判若两人。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充其量只是撒了点药粉而已。”面对赵岁欢惊愕的眼神,沈之柳眯着眼笑得亲切。
他如若想要折磨一个人,那手段可真是太多了。
“就在那里别动,别弄脏了找小姐的衣裳,要道歉就好好道歉。”
随着沈之柳的话音一落,原本还有些癫狂着向这边爬的林氏立马瑟缩着收回了手,恐惧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这个分明是她的儿子,前几日神情中还带着浓烈的仇恨,如今却都只剩下了恐惧。
“对不起……”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沙哑难听,又重新磕了起来,“是我勾引你父亲的……我想要被家族认同,我给赵闽怀吹枕边风,让他厌恶姚氏,偷偷给她下药弄、弄死了她。”
听到这里,赵岁欢的手才微微一缩,“……你下了多久?”
“两……三年。”她的回答卡顿,神情也很呆滞,眼泪接连落下,“求求你,让他杀了我吧,求你了……我都已经道歉了啊,我该说的都说了都是实话,我没有撒谎,让他杀了我,求你让他杀了我!他说了只要我给你道歉了就会杀了我的!你这个该死的!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和姚氏一起毒死!”
她的情绪疯狂起落着,声音也拔得很高,尖锐到刺痛到人的耳朵。
但随即又仓皇落下,好似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又爬回了墙角缩起来道歉。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岁欢问。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也不是什么恶人,”沈之柳耸耸肩,一副无所谓地语气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明明喜爱穿白,倒也不嫌脏,“我对她其实没有什么关于母亲的情感,因为她抛弃我得太早了,但父亲的死却是我心中的痛。”
“更多的恨意是来自于后来,林家已经在苟延残喘了,也无需我做什么。放任赵笙笙的恶毒,和他们几次三番对我的出手,这才促使着我下了这个决定。”
他说了很多,好像是想要向赵岁欢表示不要怕他,他不是会随便对人痛下杀手手段残忍之人。
“你可能会觉得我这番话有些失礼,但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