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已经吩咐人去查来龙去脉,要是让他查到大师已经作古入地府,他无论如何也得好好“照顾”一下。
秦闻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就相当于应了。
然后,肖明和就亲眼见他长身玉立、轻袍缓带的身形突然变化,眨眼之间凝成了一个半大青年的模样。
虽然布衣朴素,但五官仍旧精雕细琢,浓眉朗目,气质也一点都没打折扣。
而且划重点,他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全须全尾,很囫囵。
秦闻在声音上略微动了些手脚,比起之前多了不少少年气。
他开口对肖明和说,“就这样吧,你想一想自己的说辞,我会让周蝉配合你。”
“那这称呼是?”
秦闻顿了顿,眸中似是有尘缘万千,片刻之后自薄唇中吐出两个字,“知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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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周蝉在场,这些鬼们虽然对林夙垂涎欲滴,但也的确不敢真做什么。
所以,新上任的林策划以极快的速度做好了调查,也大致明白了这对结鬼婚的新人究竟是什么情况。
简单来说,这是一对很具备反抗精神的鬼。
新娘——也就是先前嘤嘤哭的长舌女——上辈子是员外家的小姐。
新郎——也就是血肉模糊的无脸男——上辈子是隔壁镇上员外家的少爷。
听起来门当户对,但实际上两家是生意场上和田间地头总有纷争的世仇。
林夙恍然,员外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这长舌朱丽叶从小性格泼辣,无脸罗密欧也是个典型的街溜子。
可两个人王八对绿豆,有一次城里庙会就对上眼了。从此一起招猫逗狗,好不快活。
但,这两人家里头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仅不允许,还临时抱佛脚地给两个人都安排好了亲事。
听闻此事,长舌朱丽叶哪能受这委屈,当天就去跟自己爹娘摊牌,说这辈子除了这人之外,谁也不嫁。
无脸罗密欧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但在此事上却是动了真心,也绝食断水以表忠心不二。
一来二去,事情就这么僵住了。
双方爹娘被气得着急上火,身子弱的还被气到卧床不起。
可一对有情人情比金坚,死活不让步,终于有一天寻了个空子逃了出来,准备私奔。
讲到这里的时候,长舌朱丽叶又开始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只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有错吗?为什么别人的过错和利益得失,就要算在我们头上呢?”
无脸罗密欧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声音里头也满是难过,“我也从来不认为我们两个人是错的,但如果那天……我们换个时间出逃,情况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两人趁夜色私奔之后,很快就被双方家里觉察。然后,两个员外老爷带着府里的家丁护卫就进山去找。
可谁曾想,这一进山,居然碰上了拦路的匪徒,结果自然是两家人没有一个活下来。
消息传回双方府里的时候,两位员外太太气急攻心,一个身体弱的直接一口气没上来,也去了。
另外一个操持完后事之后,一头撞死在了棺材上,一命呜呼。
“卧槽……”听到这里,周蝉没忍住爆了声粗口,“原来不是你们俩把爹妈气死的啊?”
怎么跟他听的八卦版本不一样呢?
长舌朱丽叶怒目而视,说话间舌头都快舔到了周蝉脸上。
“你才气死你爹妈!我们俩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能硬生生把爹娘气死啊!嘤,我们本来想,想先进山找个地方躲一躲,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回去的……”
“那你们后来回去奔丧了吗?”
无脸罗密欧摊了摊手,用肢体表现代替表情,“没来得及,我们两个也是刚进山就遇到了匪徒,被一路追到了悬崖边,被逼无奈下就跳了……所以,我俩死得应该更早一点。”
听了这话,长舌朱丽叶突然暴起,反手给了无脸男一个大耳刮子,怒道,“都怪你,看什么武侠话本,说跳崖不会死……妈的,还不如让他们一刀砍死来的痛快,也不至于老娘的脸被刮成这样,肚子还得不断花功德去补。”
无脸男委委屈屈地回道,“我的脸也好不到哪里去啊,五官被刮平不说,胸肌都磨没了……”
林夙:……
一路听下来,这两位真得很般配。
只是,这两人虽然不至于直接背负父母之死的罪责,但多少有些连带责任。再加上以前招猫逗狗、年少轻狂时做的那些小恶,直到百十年前才清算惩罚完毕,被放到可自由活动的正常鬼里等叫号投胎。
反正就这样,两个人生没做成鸳鸯,死了倒是有机会光明正大在一起。
如今,眼见着马上就快轮到了,到时候孟婆汤一喝就彻底没了关系,他们心里总归还是想圆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