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蝉心情复杂地落座,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他已经掉了漆的保温杯,里头装着他们这个身份能喝的东西。另一样是一张银行卡,卡里是这场婚礼的尾款。
看到银行卡时,林夙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一样见钱眼开过。
但没办法,昨天他又收到了族里大伯的电话,说是祖坟搬迁迫在眉睫,让他早做决定。
说到祖坟搬迁,林夙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好不好命。
按理来说,刘氏集团进行溪云坪的开发,应该一个月前就已经动工。
但没想到,居然半路延迟了下来。
他可不信刘宇那种人能突然慈心大发,延了工期,给他时间去筹钱——那对父子,只会趁人病要人命。
可后来听别人说,这事情就是这么巧。
是因为刘宇张扬跋扈惯了,结果阴沟里翻了船。有一天喝酒上了头,招惹了某个不能惹的硬茬子。
刘家摆平不了这件事,刘总简直焦头烂额,只能暂时把刘宇送到外地去躲躲风头。
这一来二去,才拖延到了现在又重新启动。
周蝉老干部一样,带着声儿地喝了口杯子里的水,还吐了点什么东西回去。
……可能是茶叶梗吧。
然后,他施施然开口说,“林策划,这是这场婚礼的尾款,再加上我个人包给你的红包,共计一百万。你收好。”
林夙一听,瞬间诧异,“这么多?”
原本婚礼的预算是两百万,前期周蝉给了他一百二十万。
这其中婚服的材料和宝石定制、以及周宅虽然不复杂但是绝对高品质的装饰,占据了绝对的大头。
还剩余下来极少的一部分,林夙拿去补了租车的窟窿。
其实说起来,婚礼说是预算那么多,可也并不是说多少就用多少。
尤其是他连合同也没有签,如果周蝉稍微动点心思,拿个几万块把他打发了,他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可现在,这钱比他原本要拿的还多了二十万。
林夙轻抽了口气,这未免也太大方。
果然不能以人理度之。
“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毕竟这场婚礼的情况复杂,你多受了些惊吓,多出来的那些就当做精神补偿。”
“可……”林夙稍稍迟疑了一下,考虑到自己全程没怎么出力,还是觉得拿着亏心。
“这也是我夫人的意思,你如果不收下这笔钱的话,她恐怕不会安心。”周蝉又加了个码。
听他这么说,林夙觉得再推脱下去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而且,他也的确需要钱。
见状,周蝉乐呵呵地又喝了一口水,心里美滋滋地想,这种人情世故的事情,还是得他老周出马。
看这事儿,办得多漂亮。
要是按照秦闻先前的吩咐,不仅除了钱上得翻个几番,还顺便想送套房,生怕他的小桃花在阳间生活落魄。
但看林夙的反应,周蝉感慨他多亏没有送。连这二十万的红包都差点不收,一套房子还不直接给人吓跑?
这追人啊,还是得有点章法,得学会什么叫可持续撩拨,不能一通胡来。
周蝉继续在心里默默地自喜了两句,觉得鬼王这个后辈虽然死的早,但是这感情方面该学的东西可真不少,一看就是死之前没成过婚爱过人的。
林夙自然不知道周蝉心里头这些个乱七八糟,他收下了这张卡后,自然而然地接着话茬,“周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既然周蝉自己开了夫人的头,他借机问上两句无妨。之前他一直拿不准到底是该不该问,怕问到人家伤心事上。
但
周蝉的反应看起来还不错。
他把杯子拧好放进公文包,笑着回道,“目前还不错,鬼……”
他随口就要把鬼王秃噜出来,但突然福灵心至,脑海里冒出秦闻冰冰凉凉一张脸。
昨天他刚三令五申过,让他们不要把他的身份露给林夙,要不然就得去无间地狱扫厕所。
因此,周蝉忍不住颤了颤,卑微地改口,“……鬼界的环境还是适合我们这些家伙的,她现在被安排在了待审的地方,虽然限制了自由,但是每日我们好吃好喝地照顾着,状态和元气都好了不少。审判和清算少说也要一二十年,到时候她身子养的好一些,就算是受刑罚也会轻松一点。”
林夙一听到刑罚两字,脑子里就浮现出刀山火海车裂那些名场面。
他不知道周夫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只是按照他对周夫人的浅薄认识,想到她要受这些刑罚也真是于心不忍。
“会很严重吗?”林夙轻声问,心里头有点发堵。
“应该不会。”周蝉虽然心疼,但仍旧乐观,“她是被害之后因自身怨气集结成厉鬼,我调查过,她手上的人命虽多,但基本都是些作奸犯科、坑蒙拐骗的,就比如几十年前被请到雍山行骗作法那些……这些其实还好,虽然有草菅人命的刑罚,但不会太重。还有就是,早年阿艺她一直做善事,功德也还有些。拆拆补补,不会让她太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