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司羡元面色更淡了,他的眼瞳是浅浅的珀褐色,在烛火下有些深深浅浅的光影,与平时颇有些不一样。明窈想说点什么,看到他的面容时蓦地卡住了。
“司大人……”明窈茫然地看着他,“司大人你怎么了?”
司羡元看了她半晌,淡淡道:“饿了。”
明窈啊了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用晚膳。像是回应一般,她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
“走吧。”司羡元没再说什么,起身跨过门槛道,“晚膳要凉了。”
明窈顿时把方才的话题抛到脑后,连忙收起画纸,拎起裙摆蹦蹦跳跳跟了上去。
晚膳依然没有味道很重的,照顾明窈的肠胃。但桌上很多都是她喜欢的。
明窈吃的有点饱,见司羡元用膳有点慢,她也没离开膳桌,摆弄起了裙角玩。
这件衣裳依然是云染坊做的,她穿了好几年云染坊的衣裳,看着紧密精细的针脚,明窈难得怔愣,若是她跟陛下回了宫,好像就不能再穿云染坊的衣裳了。
哪怕云染坊的衣裳是顶尖的,但是公主身份的话,应该要穿尚衣局的衣裳吧。
她迟钝地感受到几分惆怅的情绪,抬头看向司羡元,他放下银箸,看了看明窈,道:“没吃饱?”
明窈摇了摇头。
司羡元道:“等会去沐浴,今日路途奔波,早些歇息。”
明窈哦了一声,乖乖去拿里衣里裤了。经过他这一打岔,方才她想的东西又给忘了。
今日确实是累了,明窈拿来里衣里裤就觉得困倦。仆从备好热水,又把皂荚帨巾等等给她备好,明窈把画从贝阙阁拿了过来,打着哈欠终于画完,慢吞吞地进了净室。
她习惯在乌螣堂沐浴休息了,今晚也不例外。进净室前她回头看了看,发现司羡元往书房里走去,她咕哝一声,心想他果真日理万机,这么晚了都还要处理朝务。
等明窈沐浴完,天色已经浓黑。以往这个时间明窈已经睡下了,但看到屋内没人,明窈敲了敲书房的门:
“司大人,你要沐浴吗。”
“嗯。”木门里传出司羡元的声音,他道,“马上,你先休息。”
明窈哦了一声,她想等他一起休息,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乌螣堂。
乌螣堂与贝阙阁不一样,贝阙阁到处都是精美的内饰,这里却低调许多。她沿着灌木丛走了走,旁边树上掠下一道人影。
楚让身着黑衣,腰间配着刀鞘,看着她。
明窈惊讶地看向他:“阿让!你怎么在这?”
楚让罕见地没戴面巾,闻言扯了扯唇,一如既往的不客气:“若无意外卑职以往也一直都跟着你。”
“哦。”明窈不怎么见到他,意识到他奉命一直在保护她,于是弯了弯眸子,道:“谢谢你呀阿让。”
难得地,楚让问道:“你怎么不喊阿让哥哥了。”
明窈说:“你不是不喜欢吗?”
楚让嗯了声,又没话了。他有点烦躁,今天的事情他都目睹了,秋狩他没跟着,而今天之所以没在明窈被欺负时出现是因为当时司羡元在旁边。
但是就这秋狩一眨眼的功夫,明窈就成公主了。如此突然,他有点接受不了。
他突然道:“你是不是要离开司府了。”
明窈微微一怔,她没仔细想过这件事,经过楚让提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要离开了。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道:“好像,好像是的呀。”
楚让又不说话了。
明窈感觉楚让也有点奇怪,问:“你怎么了,阿让。”
“没什么。”楚让偏开头。
明窈戳穿他:“你都没喊小小姐。”
楚让啧了声,冷着一张俊脸道:“烦死了,没喊就没喊。你跟着陛下回宫注意点,以后我不跟着你了。”
“哦。”明窈又微微怔了怔,“那、那好吧。幺幺记住了。”
楚让来去匆匆,又闪身消失了。
明窈在原地站了会才往回走。楚让在树梢上看着她进屋的背影,偏开头不再往下看。
喊什么小小姐,她要走了,他喊什么。
她要走了。
她这么突然就要走了。
楚让把面巾拉上脸,遮住自己的难得失态。
喊什么喊,不能喊了。
她……不是他的小小姐了。
明窈回了屋子,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司羡元才从净室出来。
已经很晚了,司羡元很快就熄灭烛火,躺在床榻一侧。
明窈翻了个身。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侧脸鼻梁很挺|拔,睫毛也很长。明窈看了一会,说:“司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