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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持随便披了件外套走进客厅,公寓里空无一人,时钟指向下午四点。他很少睡到这个点才起来,而房间里早已就没有了傅掩雪的身影。
这个周末,傅掩雪都没有回来。又恢复了和往常一样,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不知道是在犯什么脾气。但杨持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被折腾整整一个晚上,耗费的体力是惊人的,傅掩雪在这里他反而要时刻绷紧神经,想着如何应对傅掩雪的“刁蛮”。
或许傅掩雪一时冲动之后就清醒了,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该再继续了。杨持很清楚男人的一时兴起有多可怕,哪怕是自持如他自己,在和傅掩雪的短暂相拥里,竟然也以为自己获得了一刹那的满足快乐,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傻缺。
趁着傅掩雪消失的周末,他把自己的心情彻底放空。
那天晚上的傅掩雪或许只是单纯发泄怒气,话很刻薄,但是也没有真的把他禁足……杨持摇摇头,让那种庆幸又失落的感觉从脑子里离开。
他思忖了一整天,还是决定继续去上班。
到了周一,刚一进门,杨持却发现了不对劲。
画廊静悄悄的,所有员工都安静有序地站在一起,如同温顺恭敬的机器,杨持心中咯噔一声。
安盈看到了杨持,谨慎地使了个眼色。
还没等杨持站好,站在人群前的杨舒景却看到了他。
“最后来的那个,没人通知你今天要早点过来么?”杨舒景高抬下巴,他长相俊秀,眉宇间却是讥诮之色。
杨持身体僵住了。
杨舒景斜睨着杨持,勾了勾嘴角:“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我不在画廊里,有的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态度散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知道以为他是甩手掌柜,我这个成天出去应酬拉赞助的,才是员工。”
杨舒景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大家都用余光偷偷瞟着杨持,一个大气儿都不敢喘。无数目光扎往杨持,令他浑身不自在。
安盈皱了皱眉,小声道:“杨持哥……”
杨持摇了摇头,示意安盈不要说话。他意识到了,来者不善。
“看来你不认可我说的话啰。”杨舒景直接走到杨持面前,上下打量,“听说你是向总直接招进来的?”
“……是向总抬爱。”杨持硬着头皮回答。
杨舒景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看上去没什么本事,但是既然能得向总抬爱,想必在其他方面也有点东西吧。”
明晃晃的侮辱,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扎在杨持身上。
安盈瞪大了眼睛,她几乎就要破口大骂!
杨舒景的话将会给杨持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在这个藏污纳垢的圈子里,杨持也要被拖下水变得一样脏吗?
她环顾四周,果然,同事们脸色各异,用余光在不断交流着。那些表情似乎在质疑,杨持的突然空降,难道真如杨舒景所言,和向总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关系……
杨持羞辱地握紧了拳头,如果他不在这里上班、没有受到向繁安盈和同事们照顾,他或许可能会一拳挥到杨舒景的脸上。
但是……
紧攥的拳头才缓缓松开了,十指仿佛没有知觉。
杨持注视着杨舒景,一字一顿:“向总为人慷慨,不嫌弃我是个门外汉,这是向总对我的恩情。”迎着杨舒景惊诧的目光,杨持不轻不重地把话题推了回去。“我只希望能够好好工作,报答向总。”
杨舒景脸上的笑变浅了,灯光打在他的头顶,五官却沐浴在影子中,他死死盯着杨舒景,瞳色变得幽深,投射出一种恶毒的凝视。
“哦?是吗?”杨舒景阴沉地说,“看来你还真是志向远大。”
杨持动了动唇:“杨总谬赞了。”
杨舒景的恨意快要刺破胸膛,对,就是这样,就是这八风不动的样子,从小到大都无比碍眼!
他必须让杨持消失。只有杨持消失他的世界里,他当初的谎言才不会被拆穿,他才能够彻底安心。
“你想要报答向总的知遇之恩,只做助理岂不是埋没你了。不如……”杨舒景忽地一笑,指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如你就去Lily那里吧,跟着她做销售。”
销售部门要的就是能说会道有三寸不烂之舌,同时也要有相当大量的专业知识储备来面对高端客户的异议。
杨持不是忸怩的性格,和人打交道不太能难倒他;但是后者,对于他一个刚入行的新人而言,想要在短时间内达成这样的水准,无疑痴人说梦。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杨舒景是在刁难杨持。
他们的目光聚集在两人之间,杨舒景颐指气使的姿态尖锐得能割裂空气。杨持却不言不语,平静得几乎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