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思扬睡在上铺,武校长查寝的时候我就让他们说我睡着了……”
“吃饭呢?”
“我可以装作吃光了爱心营养餐,把牛奶和鸡蛋藏起来。”
“那你上课的时候,思扬又去哪里躲着?”
周思飞垂下眼:“对不起,杨老师。”
杨持摸了摸他们两兄弟的头发:“你们不用道歉,有困难可以告诉我们,不要再私下出主意,这件事只是小事,以后要是大事怎么办?走错一步路那就是步步错。”
“我知道了,谢谢杨老师……”
杨持安慰道:“思飞,你现在先好好学习,不要太过担心。思扬,你跟我去校医室,那里有热水,也有老师,你在那里等我。”
学校不大,但晚上依然有路灯,周思扬一路上一直吸着鼻子小声抽噎。杨持没有多问,主要也是不想勾起孩子的伤心事,等到了校医室,邱临正在打电话,不知道听到什么消息眼眶红了一圈。
“妈妈,我不说了,杨持哥过来了,嗯……有消息你发信息给我,我晚上回宿舍了答复你。”
杨持让周思扬坐在凳子上,用一次性水杯给孩子接了一杯温水。
“阿临,思扬先在你这待一会,不妨碍你吧?”
“不妨碍不妨碍。”邱临连忙摆手,他眼角还有泪,但被三下五除二擦干净了,盯着周思扬的脸蛋瞧,“小朋友,你怎么了呀,是不是被欺负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是跟着他哥来的,等下我还得把他送回去。”
“你晚上不住老师宿舍吗?”邱临担心地拧起眉毛,“等晚自习结束都九点过了,月黑风高的,你一个人走山路吗?还带着他?”
杨持一愣:“这倒也是……可我的东西没拿过来,还是得回去住。要不然让思扬跟你住在一起,明天白天我抽个时间再送他回去。”
“太麻烦了,杨持哥,你睡我床吧,我睡校医室都行。”邱临拍拍胸口,“阿临身体好着呢。”
“校医室太冷了,你就算身体好也没必要冒这个险,到时候你再受凉了怎么办。”杨持说着就要走,“阿临,思扬就拜托你了。思扬,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等下晚自习结束了我送你去邱老师宿舍。”
周思扬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了,杨持哥哥。”
刚恋恋不舍看到杨持关上了校医室的门,扭头就看到一张好奇的脸。
周思扬眨眨眼睛,邱临也跟着眨眨眼睛。
周思扬撅起嘴巴,邱临也跟着撅起嘴巴。
周思扬憋着嘴,彻底没了再大哭的心思,邱临一瞧就笑了,颇有种得意洋洋。
杨持在晚自习也没闲着,把孩子们学习状况和生活情况都大概了解一遍,这一趟下来花了不少功夫,但看到孩子们的志向都从他十几年前读书时的“我要去城里打工”变成了“我要考上好大学”“我要成为科学家”,他心中颇感欣慰。
九点二十,孩子们下了课带着东西回了宿舍,周思飞最后才走,忸忸怩怩的模样藏着想问不敢问的话。
杨持正笑道:“你放心,今晚让思扬睡在……”
电话响了。
杨持一看,竟然是傅掩雪。
但他还没来得及按下通话键,电话又断了,紧跟着弹出一条消息来: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杨持怔忡的之间,傅掩雪第二条消息也发了过来:冬天冷,我开车过来的。
傅掩雪……没有生气吗?
杨持依然对傅掩雪的眼神记挂于心,他眼神实在受伤,仿佛能把他的心刮疼。杨持从走廊能看到不远处的校门口,傅掩雪正站在车外,朝他所在的教室安静等待。山中的风冷得让人清醒又痛苦,杨持忽然发现,原来爱一个人并非一定是为其雀跃或者欣喜。
原来组成爱的要素很多,难过是最后一块令其完整的拼图。
他始终无法从“为傅掩雪难过”的旋涡中挣脱,比沉沦更加痛苦的是,亲眼目睹自己的沉没。
傅掩雪的言语之间没有逼迫,杨持却依然从这言语和遥望构成的画面里窥见了委屈。
“……我带你去见思扬,然后我再把他送回去,好不好?”杨持对周思飞说,“你不要担心,我等到把他安全送达之后,我会告诉邱临老师,然后让他告诉你。”
周思飞盯着杨持,轻轻点了点头。
杨持和周思飞抵达校医室,邱临正在教授周思扬有趣的药草知识,周思扬早已经不哭了,睁着一双大眼睛听得很认真。
杨持说明了来意,但邱临显然有些不同意,嘟哝着“指责”杨持:“不是说好了吗,思扬今晚跟着我睡觉,杨持哥说话不算话。”
“本来我是打算一个人走回去的,但是现在……”杨持不知如何向邱临解释他和傅掩雪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