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院内。
郁白初刚推开客厅的门,准备回到己房间装作没有夜不归宿,一抬头,跟某位下楼梯的熟人对上了视线。
郁白初愣了下,礼貌地打招呼:“早上好。”
不怎么好的路夕:“……早。”
看他这明显是从季阳房里出来的样子,郁白初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接问怕彼此尴尬。
其实他自己还好,主要怕路夕觉得尴尬。
但他显然低估了路夕的面皮,路夕直接问:“燕图南回去了?”
“……”
见他不说话,路夕似乎觉得奇怪,问道:“你昨晚不是去见他了?”
“……是,他刚走,你现在是要回京城吗?”
路夕点头。
郁白初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了,说了再见后,抬脚上楼,刚走到一半,又被叫住:“郁白初。”
“嗯?”他有些不解地回头。
路夕看着他,神情严肃,或者说郑重更为恰当,他的眼神很复杂,掺杂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从未有过的认真:“谢谢。”
郁白初愣道:“什么?”
“谢谢你保护他。”
说完,路夕就转身走了。
郁白初没有听明白这句突如其来的感谢,他满脸疑惑,抬脚,继续往楼上走,心里觉得今天的路夕有些奇怪。
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说谢谢?
为什么会谢谢自己替他保护季阳?
是视频流出季阳被网友攻击那段时间,自己保护他么?
不可能是这个,这件事情自己没有帮上什么忙,一直都是小息在背后出谋划策……
郁白初一级一级上台阶,一边走一边思索,到最后一级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耳边响起路夕方才的声音:“谢谢。”
“谢谢你保护他。”
路夕的神情近在眼前,那不是严肃、不是冷漠、不是任何别的情绪,是感激跟怜悯。
怜悯……
怜悯?这种情绪从来不会出现在路夕的眼神里,他甚至连同情都不会有,他在某种意义上跟燕图南属于同类人。
郁白初停在楼梯上。
一秒、两秒、三秒……
忽然,他转身跑下楼,朝外面飞奔而去。
他喘着气,用力拉开院门——
路夕没有走,就在外面,看见他追出来似乎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问了句:“上辈子我跟他为什么会分开?”
“……”
清晨的风卷起地面的枯叶,沙沙作响。
周围是那样安静。
郁白初的眼睛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是小息告诉你的?”
路夕没有说话。
其实从燕图南说起这些,一直到今天早上,他都还对此持有怀疑的态度,直到郁白初因为他的一句话追了出来,他忽然都信了。
燕图南可能骗人,但郁白初不可能。
他不是会骗人的人。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对吗?”
“……”
郁白初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地问出这句话。
大概率,是早已经崩溃过无数次了,所以才能问的面不改色。
郁白初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路夕:“是季浩对么?欠债、误杀、整整五刀,对不对?”
郁白初忽然不想再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了,也不想问是不是小息告诉他的,他感觉没有意义。
路夕很可能都知道了,他现在来问自己不是因为别的,是为了让他自己不舒服。
“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可以确定,现在的季阳很安全,他会活的好好的。”
“没有发生的错误,我们不必为此承担责任。”
他在告诉路夕,不要困在那些事情里面,不要愧疚自责。
郁白初说:“你们很相爱。”
可路夕却问:“那他为什么还会死?”
这个问题郁白初回答不上来,他再次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好好去了解季阳,为什么不去查找下有关季阳跟路夕的事情,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
被囚禁的十年里,他有大把的时间去了解这些。
路夕又问:“所以你不知道对吗?”
“抱歉。”
“我并没有怪你,更没有质问你,郁白初,我是在感谢你。”
郁白初有些愣神地看着他,听见他说:“谢谢你这么久以来对他的保护。”
“不客气。”
回到小院后,郁白初原本打算回自己房间,准备进去的时候又犹豫了下,继而推开了季阳的房门。
房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季阳躺在床上,睡得很熟,身上的被子盖得严实,不出所料,应该是路夕走的时候替他盖上的。
露在外面的手臂,有深深浅浅的吻痕。
郁白初叹了口气,弯下腰,准备帮他把手臂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