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白大褂和手上握着的刀,都在不断地往下滴血,血迹砸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滴答”声。
楚娇娇有些懵地追上了他,他走得并不快,但目标很明确,三两步走到一楼的保安科办公室,一脚踹开大门!
门里,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地上。
楚娇娇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封医生!
白天他为了楚娇娇动了手,保安科的人显然对他没什么同情,草草地绑住就扔在办公室里。
此刻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双眼紧密,纤长的眼睫垂下一片阴影,踹门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唤醒他,高大的身躯蜷缩着,竟显出几分白日里醒着的时候绝没有的脆弱感。
楚娇娇倒吸了一口冷气。
屋里惨白的日光灯投下将浑身鲜血的男人的阴影拉得太长太高,几乎已经畸变。
楚娇娇冲到门前时,只见那畸形而可怖的影子高高地举起了刀——
他要杀掉自己吗?!
“等等——封欲!”楚娇娇来不及多想,扑到了地上,温热的鲜血飞溅上她的脸颊,尖刀已经刺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地从耳边传来,她下意识地抬手,握住刀。
她咬着唇,一只手紧紧抱着躺在地上的人,脑袋几乎不能思考,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准备迎接来自掌心的剧痛。
然后,刀尖险之又险地在她的掌心止住了。
“呼……”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劫后余生的气息,才发现自己此刻是半跪在地上的姿势。
而封欲就蹲在她身前,面色阴沉。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钻进鼻子里,十分嚣张地宣誓着自己的存在感。
相比之下,身后气息微弱、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封欲就显得脆弱又令人怜惜。
楚娇娇下意识地遮了遮他。
“封欲……”她小声的开口,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前的封欲猛地一推,“哇啊!”
猝不及防地倒在了身后人的身上,仰着头,茫然又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封欲……”
封欲俯身,靠了过来。他毫不留情地挤着她,让她只能不断地后退,最后抵上身后的封欲。
他的脸也贴了过来。阴沉的脸色,像是一片厚重的乌云压了过来,极有压迫力,楚娇娇还来不及说话,又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
他声音沉沉:“你喊哪个‘封欲’?”
“当然是——唔!”
话又没说完。
他满是血的手指,就这样顺着下巴塞进了她的嘴里。
纤长的指节压着她的舌头,抵着她,不许她说话。
血腥味从舌根传来,楚娇娇呜咽着想说话,又被封欲抵住了。
“呜……”
含不住的涎水顺着他的指尖往下落。
又是这样。每次封欲都这样。每次他觉得她要说什么他不乐意听的话,就这样抵住不许她说。真的……很坏。
她有些气。脸颊鼓鼓,用力地咬着封欲的指节。
可封欲不为所动。他好像不知道痛一样,沉默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像是妒火中烧。
又咬牙切齿地逼问:
“你就这么喜欢他?!”
又要问她,又不许她说话,答案是什么,还不是他自己想?封欲的表情愈发扭曲。
“你就——”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楚娇娇的眼睛忽然红了。
她被他弄得鼻尖红红,眼睛也红红,眼睫打湿成一簇一簇的,连同主人一样颤巍巍地发着抖,眼睛里的情绪,看起来是有些伤心的。
所以封欲就说不下去了。
而且,她看起来被他弄得很难受。脸颊被手指顶得鼓起来,嘴巴酸得含不住涎水,全流在了他的手上。
楚娇娇一只手抓着地上的封欲。这让他很生气。
但她的另一只手,又颤巍巍地抓着他的衣服。指节攥得太用力,以至于微微发白,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被他弄得难受。
封欲抵着她舌头的指尖,忽然就放松了。
楚娇娇咬着唇,娇气的唇珠被她咬得发白,眼神湿漉漉的,像雨天屋檐下被打湿的小猫。
“为什么你就那么讨厌自己呢?他也是你自己,难道你讨厌自己吗?”楚娇娇问。
她觉得,封欲讨厌自己,就好像是吃尽苦头后终于变成大魔王的坏蛋,讨厌提起年幼时天真善良的自己。
封欲对她很好,她不想封欲死。而且,她觉得晚上的封欲也很可怜。
“这又不是你的错……”
杀人,斩首,让医院变成这个样子,都不是他的错。是那些人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抿了抿唇,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他,又拽着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