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依鼻尖冻得红彤彤的,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如果这次月考,我考到了八百,你能来看元旦联欢会吗?”
靳向晚当时站在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伸出手温柔地悬空放在沈棠依的头顶为她遮雪,当红灯倒计时快结束的时候,他半眯着双眸笑道:“好啊。”
沈棠依“嘿嘿”笑着,她搓搓手。
因为她从来没见到靳向晚站在台下看自己的表演,靳向晚说他不懂音乐,他甚至唱歌都会有些跑调,随身听里放着的也永远是万年不变的英语听力。
她以为靳向晚不喜欢。
但是元旦联欢会的那晚,她没有看见靳向晚。
他没有来。
不过也正常,情理之中。
月考后沈棠依看着成绩单上的分数,按照靳向晚的满分规则加在一起,才七百八十五分,距离答应靳向晚要求的分数还差十五分。
十五分,如果多对几道数学选择题,就好了。
沈棠依的生活变得黯然无光,连饭都没有好好吃。
徐珍女士替她申请了学校元旦联欢会晚上的假,联欢会的观众席名额有限,没有名额的可以在家完全不去。
月光在她头顶,影子便落在了地上,少女背着大吉他,晚上七点空无人烟的小路,她翻了比自己高两个头的围墙。
沈棠依险些崴脚摔在地上,运气不错,她拍拍手上的灰,拔腿就跑。
呼吸变得急促,哪怕冷风如刀刃挂在脸上,她也毫无直觉。
清澈漆黑的眸色里闪烁着喜悦的光,她马上就可以站在舞台上了,就算,就算靳向晚不在,就算没有他,她还是会享受和沉浸舞台。
因为她热爱,热爱就会发光。
追求热爱,是她的自由。
沈棠依跑过去学校的那条熟悉路,寻常她总是和靳向晚一起走在这里。
来到后台,乐队的小伙伴们都在等着沈棠依,好似她是今晚的主角,沈棠依揉了把额头前被汗水沾湿的碎发,笑着去换了套衣服。
格子短款百褶裙,黑红色相搭,少女梳理了自己的长发,前面部分是齐耳短发后半部分是长发的水母头,灵动可爱,沈棠依穿着白色衬衫外套了小马甲,金属挂饰也是她最喜欢的款式。
有高年级的姐姐在她脸上涂了点口红和一些夸张俏皮的眼影,沈棠依在脸颊上画了个小爱心。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登场了。
沈棠依站在后台探了个脑袋,她看向观众席,并没有空缺的座位,但也没有靳向晚那张熟悉的脸,倒是见到了寻常在背后说他闲话的几个“小坏人”。
她叹了气,但是理解靳向晚,毕竟是自己没有达到要求在先。
观众席位的申请是需要提前两个星期的,在沈棠依说出那个许诺之后,所以靳向晚如果有心,会提前申请的,但是他没有。
或许他根本不相信以沈棠依的实力考不到八百吧。
激烈的鼓点和节奏感强烈的灯光绽放在舞台上,完美的契合,闪眼的灯光下,少女站在舞台中央和她的伙伴们在自己热爱的领域挥洒着汗水,耸动的肩膀,观众席下的狂欢如烟火绽放最顶端的时候炸裂。
校园昏暗的小路上,少年沉重地喘息着,他眼尾泛着红,眼角还有未干透的泪痕,他攥着拳,拼命地在黑夜奔跑,仿佛要跑到世界的尽头。
“他们打算送你去国外,这是很早就有的决定。”
“向晚啊,我是姑姑,跟我走吧。”
“明年我们会来接你。”
“向晚啊,我们会永远想着你的,但是你真的要离开了,我也舍不得你。”
“这次来,也是顺带问候你的父母,我们也为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感到悲伤,但是向晚啊,凡事都要向前看。”
四五个成人在他耳边说着,像是细线编织的网将他包裹。
他无法反抗,他是没有人要的东西,他是沉溺大海的浮木,漂到哪里是哪里,他本以为他是有一个家的。
靳向晚看向陌生的姑姑一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少年最后的自尊在他们提及他那去世的父母后崩溃。
于是他选择转身离开。
深陷黑暗迷茫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却出现了少女的身影。
对了,答应过她的。
有准时,她会生气吗?
靳向晚骂自己这个时候了还要想这些事情,他奔跑在黑夜,或许他确实应该逃离。
气喘着来到了表演的后台,他没有去观众席位。
其实他很早就申请了观众席位,只是被同学暗暗改了名单,他失去了名额。
但靳向晚熟练地从保安室拿了后台门锁的钥匙,一路无阻地来到了表演区的后台,就算平时再乖顺的孩子,也有叛逆勇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