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仍是笑得和气:“那也未必,国史院条条框框甚多, 梁某粗心, 有赖薛编修日日提醒。”
“那我们竹隐还真是七窍玲珑,什么人都能顾上。”顾修远咬牙切齿, 不动声色地在桌底攥紧她的手腕,薛竹隐挣了挣,没有挣脱,也就随他去了。
顾修远接着问梁楚,“梁兄今年多大了?我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可有婚配?”
“梁某今年二十一,尚未娶妻。”
顾修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梁兄何以到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
梁楚看着对面并肩而坐姿态亲昵的两人,心底一阵酸涩,勉强笑道:“不为什么,个人选择罢了。”
薛竹隐看梁楚面色尴尬,招呼梁楚:“快尝尝你心心念念的鲈鱼脍和春见酒,来丰乐楼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口?”
顾修远打开摆在一边的食盒,端出一盘烤兔子,说道:“上次见你爱吃这个,今日在家中闲着无事又给你做了。”
薛竹隐的眼睛大放光彩:“梁兄快尝尝,他烤的兔肉可好吃!”
顾修远将盘子摆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熟练地将兔肉撕成小块,说道:“这是做给你一个人吃的。”
言下之意,他并不想让梁楚品尝。
梁楚伸到一半的筷子停留在半空中,若无其事地换了个方向:“这鲈鱼脍当真美味,引得人一口又一口。”
薛竹隐尴尬地笑:“要不给梁兄再点一盘。”
梁楚几乎被菜哽住:“不必不必。”
一顿饭下来,虽然春见酒和鲈鱼脍的滋味不赖,但吃得梁楚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履薄冰,如芒在背。
薛竹隐也是意兴阑珊,草草吃了几口烤兔子,与梁楚胡乱聊些国史院的日常。
只有顾修远宾主愉快地吩咐老周送梁楚回去,自己拉着薛竹隐在顾府门口下了车。
月色溶溶,晚春气暖,顾修远见薛竹隐低着头,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主动挑起话头:“你今日怎么与同僚在外吃饭?”
“你问这么多,还要干涉我的交际吗?”薛竹隐脸色微青,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话。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顾修远诧异于她突如其来的戾气,侧头仔细打量她,见她抿着嘴,脸颊气鼓鼓的,显然是在生气。
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不开心?我见你那盘烤兔子也没吃多少。”
薛竹隐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让梁楚也尝尝烤兔子的时候,你说这兔子是给我一个人吃的,你这不是在外人面前折损我的面子吗?一盘烤兔子而已,又不是多么珍贵的菜肴。”
顾修远敏锐地捕捉到某些字眼:“你把梁楚当外人,也就是说我是内人咯!”
果然她待他和梁楚还是亲疏有别!
薛竹隐气得拂袖:“胡言乱语!”
这人吵架能不能抓重点啊!难怪在文思堂的时候学业不好!
“你不在家好好待着,跑来丰乐楼硬是要加入我和同僚的饭宴,你自己没有事情要做吗?整日掺和到我的事情里来?”
她只有在看到顾修远的那一刻心生不自觉的欢喜,慢慢地就琢磨过来,顾修远来此地绝非偶然路过,一定是老周跟他说了那些有的没的。
还有他进屋的时候,脸色比她现在还差,他一定是把她和梁楚的关系想歪了,他凭什么这么想她!
她在丰乐楼越想越生气,碍于梁楚在,她不好发作,这会他居然还来傻乎乎地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怒斥顾修远间,一缕碎发被风吹着别在她眼睛上,薛竹隐觉得拨去碎发这个动作会影响自己的威严,任由碎发挡着眼睛,冷冷地抱臂直立。
顾修远忽然俯身靠近她,将碎发温柔地挽到她耳后,一一解释道:“那盘烤兔子虽不是什么珍贵的菜品,可我见你爱吃,才想都给你留着的,当时并没有想刻意拂你的面子。”
嗯……?他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薛竹隐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心内飞快打下来要痛骂他的腹稿被她涂抹掉。
他接着解释道:“我现在在家养伤确实闲得很,想去瞧你是真的,也是担心你私下与梁楚聚会被别人瞧见有风言风语,所以才过去。
我知道同僚之间应酬交游是不可避免,但你毕竟已经成亲,能不能注意些分寸,起码不要让别人和你有接触。”
“什么接触?”薛竹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怒意上升,瞬间炸毛。
顾修远小心地问:“你们上楼梯的时候,他是不是揽着你的肩膀?”
薛竹隐想了想,发出一声嗤笑:“让我猜猜,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你在丰乐楼内最为熟识的就是曼娘,进屋的时候脸色那么差,她同你说梁楚揽着我的肩膀?所以你是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要来质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