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们对彼此都是有意的,可最后还是落到和离的境地。
薛竹隐在他旁边坐下,有心要安慰他:“这三年怎么能是耽误了呢,你来岭南在陈先生身边待了三年,这可是我求都求不来的……”
她话还没说完,侧过头,顾修远凉凉地看着她。
她意识到他想说什么,顿住,语气讪讪:“我很无趣是不是。”
“不是”顾修远摇头,语气无奈,“你说的话也不错,只是和我想岔了。我更想听到的,是你为我们这三年可惜。”
薛竹隐心头一阵涌动,见四周无人,握住他的手,小声地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三年。”
说完,她像是卸下一个沉重的担子,悄悄问道:“这算是主动吧?”
顾修远见她眼含期待,如少时在文思堂回答问题后期许先生夸奖她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当然算了。”
他想了想,问道:“喏,你看,你把你心中所想说出来,并没有那么可怕,对不对?你能说出来,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在乎我。”
“那你呢,把你的心意说出来,有让你更开心一些吗?”
他想要她主动,不仅是觉得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推着他们往前走,更重要的,他希望竹隐能自然地向他表达心意。
薛竹隐又不好意思了,她说出那句话,一半是脑海中那个念头真的很强烈,一半是她把顾修远的话放在心上,时时刻刻记着要主动些。
但她刚刚说完这句话有些后悔,万一顾修远假装没听到,或是驳了她的话,她会觉得很窘迫,再也不想说类似这样的话。
但幸好他没有,她很感激他。
顾修远的手回握住她,她觉得很踏实。
她鼓起勇气点了点头,回忆自己刚刚的心曲,分析道:“在我有这个念头之后把话说出来之前,我很犹豫,也很惶恐,但这个念头压在我心上,也很沉重。”
就像他们成婚几个月那会,只要顾修远稍稍把话头引到男女之情上去,或者是靠近她,就连眼神直白炙热一些,她都会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继而想要逃避。
现在想来,或许是她已经对顾修远心生好感,却又不知如何接纳和表达,在文思堂也并没学过这些。
她长长吐了一口气,语气更加轻松,含笑看着顾修远:“说出来之后感觉好多了,原来往前走并不是悬崖。”
顾修远并不会像薛南萧和长公主那样无情地拒绝她啊!
他不会说,你拥有的已经很多了,别再要求别的,仿佛她想要长公主多关心她一些是什么贪得无厌大逆不道的请求。
现在想到长公主当初说的这句话,薛竹隐还是闷闷的,仿佛有人拿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往她心上割。
她叹一口气,倚在顾修远的肩膀上,拨弄他袖子上的刺绣,开始胡言乱语:“我不想要我娘,你来当我娘吧。”
顾修远没觉得她的话荒谬可笑,察觉她流露出来的低沉和脆弱,自然地把她揽过去,温声问道:“怎么突然提起长公主?”
薛竹隐的心像是被雷击中,手足俱颤,她依偎着顾修远,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又不知从何讲起。
她心里涌起委屈,但她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她的错还是长公主的错。
薛竹隐忍着身上的轻颤,断断续续地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她从小便能察觉到长公主不喜欢她,每当她想找娘亲的时候,长公主总是命身边的女使把她抱开;她也不关心薛竹隐在文思堂的感受,只略问一问是不是第一。
就如长公主说的那样,她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她在生产的时候因为胎位不正,差点要了长公主的命,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怪长公主呢?
话终于说完,薛竹隐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何时鼻头一酸,流了两行眼泪。
她把头埋到顾修远的胸前,眼泪沁入他的衣裳。
顾修远听完默了默,他和长公主没什么交集,只林泉宫那一次,竹隐遭受危险,他看长公主在的宫池好像没什么反应。
后来回门,长公主不在,薛南萧访友去了,回来后对着竹隐也是一顿训斥。看起来出身尊贵,风光无限的薛竹隐,在薛府似乎并不受重视。
他不大理解,都说爹娘若是感情好,家中的孩子也能感受到温情,竹隐的爹娘感情是出了名的好,却养出竹隐这样一个羞于表达心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