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好像她的每一日都被他填得满满的,两人同出同入,陈迈总是一副昂扬振奋的样子,渐渐地她脸上笑容也多了些,不知不觉就好像和每个人都亲了起来。他很护着她,连陈远都开玩笑说,陈迈对她好得恨不得她只是他一个人的妹妹。
直到那日,干娘说为她找了郎君相看,她自觉不能一直赖在陈家,乖乖去了,陈迈把她从茶楼拽回来,在她会见郎君的隔间,把她堵在墙边,气急败坏地亲她。
她才看清他此前一直隐隐约约的心意。
可是她很害怕,干娘操心陈迈的事情,也有找女郎为他相看,都被陈迈一一回绝了,不少岭南人家敬慕陈先生高义才名,都想和陈家结亲,皆是些颇有家底家世清白的人家。陈迈研发出火器,在宁州一役中立下大功,不少人家又蠢蠢欲动,想来府衙拜访陈先生提结亲的事情。
自己不过一介孤女,连零用钱也要仰仗干娘,不如别人有爹娘疼爱照顾,又有那样屈辱的过去,配不上那么好的陈迈。
陈迈是看她可怜,才对她好,可他要是知道她曾为人禁脔呢?又会如何看她?
她的眼泪流个不停,连空气都变得悲切。
薛竹隐只是想逗逗她,故而严肃了些,没想到把她问哭了,她有些慌乱,掏出刚刚那方帕子小心地为她拭去眼泪。
她知道苏泠烟在意过去的事情,握住她的手给她底气:“此前的事情并非你之过,陈迈若是知道这件事就嫌弃你,我也断然不会答应让你嫁给他。你若不想他知道,我和修远永远替你瞒着。”
“我就要走了,总要知道先生师娘对你们的态度才好放心地走,那边我去说,你不用害怕。你若是要嫁她,当他的义妹总不合适,你做我的妹妹,改和我姓,我给你备丰厚的嫁妆送你出嫁。或许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们成亲了,我还能找个由头来岭南见证。”
苏泠烟泪眼婆娑的,眼中泪水盈盈,点了点头。
另一边,顾修远和陈迈的谈话轻松得多。
顾修远躺在陈迈的床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我早看出来你对泠烟不一般。”
陈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拉着他的袖子央求他:“顾大哥,你去帮我说服我爹娘好不好,我怕他们知道我喜欢泠烟,会打死我!”
顾修远笑笑:“师娘对你的事情头痛得很,泠烟又是她当亲女儿看的,这不是皆大欢喜?”
两人没聊几句,就到后院看陈迈改进的火器去了。
薛竹隐见苏泠烟哭得有些难受,便让她歇息一会,轻手轻脚把房门关上了。出来看到顾修远站在廊下等她,见她出来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过去。
薛竹隐和他对视一眼,问道:“你那边如何?”
“陈迈那小子怕自个说了会挨打,巴不得我去和先生说,早点把事情定下来。”
薛竹隐点了点头:“泠烟有些害羞,不过她也属意小迈,我收她作我的义妹,给她备嫁妆。”
两人并肩打算去堂上找陈先生,从后院厢房过去,一路沿着大路便到堂前,薛竹隐有心要拣小路走,指了指花园:“这边。”
小园幽静,一路穿花夹树而过,园子里还布置了小桥流水的景致,假山错落。
薛竹隐留心着周围,见四下无人,偷偷把手靠过去,去顾修远袖底寻到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有些大,薛竹隐只能握住他半个掌心。
她偷偷低头看一眼,两个人宽大的袖子垂在一块,看不到袖底交握的手。
她有些心虚,装作手里只是多了个物件,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继续走。
顾修远轻笑两声。
薛竹隐有些羞恼:“笑什么,不是你说要我主动的吗?”
顾修远无辜:“我不能笑?我被你偷偷摸摸占了便宜还要像你一样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路吗?”
她不主动又被顾修远埋怨,主动了被他说是占他便宜,薛竹隐气得要把他手甩开。
顾修远轻轻巧巧地颠了一下她的手,包裹着她的掌心,看起来仍像是他主动握住她手似的,挑眉看她:“就这样?”
薛竹隐知他就是喜欢得寸进尺,默不作声。
走到小径上,顾修远猝不及防地把她拉进一旁的假山山洞里,凑在她耳边问:“知道这种山洞都是用来干嘛的吗?”
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喷薄在她耳后,山洞的石壁上还长了些翠绿的苔藓,饶是阴冷清凉,薛竹隐还是觉得太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