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传来细碎的水声,在他的心头溅起千层浪,顾修远的想象自己是那一滩水,被竹隐的一双素手撩拨泼溅。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很想去倒杯茶来润润自己的喉咙,但脚底像被粘住了,终究没有动。
那盏灯熄了,薛竹隐收拾好,从屏风后走出。
顾修远回过神来,慌忙把目光落回到纸上。
雪白的宣纸上,不知什么时候滴了两滴墨,在纸上洇开很大的一团,墨迹已经干了,而他一个字都未写。
顾修远看着那两团墨迹,再看看已经快干的毛笔,他刚刚手上一直抓着这支笔。
他竟没发现。
薛竹隐抱着换下的衣服走过来,顺手丢在椅子旁的衣筐里,不好意思地对顾修远说了句:“让你久等了。”
顾修远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薛竹隐歪倒在她怀里,她下意识撑着他腿,挣扎着要起来。
顾修远按住她的腰,声音有些干哑:“别动,想抱抱你。”
第94章
薛竹隐满心在想, 她和顾修远现在还是和离的前夫妻,这样搂抱似乎不妥,但抛开礼节, 她其实也很享受。
享受无间的亲密,享受离经叛道的刺激。
她提着一颗心, 尝试着放松自己的身子, 肩膀侧身贴着他的胸膛,头靠在他肩膀上。
安全落地,顾修远没有拒绝她,搂住她腰的手又收紧几分。
仿佛两人的亲密合该这样自然。
真傻,顾修远怎么会拒绝她呢。
薛竹隐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的隐忧,或许是她太害怕被拒绝了, 又或许是不大熟练, 即使是十分有把握的事情,她也会生出没来由的担心。
顾修远的心跳像一阵逐渐清晰的鼓声,身体与他紧密相贴,即便隔着胸腔,她能感受到顾修远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与她的心跳无限趋近。
她的心底像是有什么被填满了,一种飘零已久终于落地的踏实感,但很快她就委屈起来。
昨日下午, 她像是被他下了降头, 不明不白,鬼使神差的, 就想和他和好。
被死亡的恐惧感威胁着, 还有周云意给她带来的危机感,顾修远给过的那些让她浮想联翩的暗示, 和他并肩作战带来的快感和归属感,让她迫切地想抓住顾修远,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
但薛竹隐其实是有点委屈的,为他那封云淡风轻的和离书,为他三年的出走。
他潇洒地一走了之,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还要强在众人面前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毕竟下人们都知道她和顾修远已经不和很长时间。
哪怕他们不是夫妻,只是朋友,他也不应该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在岭南相遇的时候他还装作不认识她!
况且,况且她在看到他留下来的书法之后,曾有那么一刻笃定他是喜欢她的。
就这样还要与她和离,还要一走了之,莫名其妙。
薛竹隐想想就有点气,但是被顾修远抱得太舒服,她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等会儿再和他计较。
偏偏顾修远没有眼色,要破坏此刻温存的宁静。
顾修远把下巴搁在她发顶,人被他抱在怀里,终于有点真实感。
她眷恋依赖地抱住自己不肯撒手是真的,昨日下午吞吞吐吐的邀请是真的,刚才屏风后换衣的香艳是真的。
不是他的臆想。
顾修远蹭了蹭她的发顶,搂住她腰的手一路上移,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停下,轻轻挠了挠。
他太高兴了,恨不得化为她的发冠,她的玉佩,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和她融为一体,把亲密发挥到极致。
他兴致勃勃地问道:“今日在宁州有想我吗?”
想再多获得一点真实感。
薛竹隐像只猫,懒懒地卧在他怀里,她扭了扭脖子,不满地避开他的抓挠,把脸埋进他的肩膀。
有想他吗?当然有啊。她不甘心地想。
今日她处理公务的时候想起他好几次,明明堂下跪着的是宁州太守身边贪污万钱的老吏,她还是忍不住想笑。
真没出息,这样想下去她就要废了。
薛竹隐沉默着,不想回答。
顾修远捧着她的脸,要她抬起脸来与他相对,半是调侃半是威胁:“不说就亲到你说为止。”
还没有等薛竹隐回答,顾修远就亲了下去。
他对她太熟悉了,昨日那番官方的邀请已经是竹隐能主动的最大限度。
要她说想他,那她肯定又要转过身去,纤细的手指扯着自己的袖子,长长的眼睫低垂,吞吞吐吐,句斟字酌,说完不敢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