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隐一怔, 没想到危急关头, 他对这种事情还相当在意。
看在他是在帮自己的份上,她老老实实站到了外间, 提防有侍女随时进来。
腰带里没有, 顾修远把他的外套敞开,在他中衣里摸到一小片硬硬的地方, 又解开他的中衣,果然放在内衬的口袋里。
藏得真够深的,顾修远拍了拍林穆言的脸,他睡颜恬静,任由顾修远拍打。
顾修远胡乱把他的衣带系上,把他靴子脱了,又把一床薄衾蒙在他的上方,装成一副太子醉酒在榻上歇卧的样子。
他走出里间,将钥匙递给薛竹隐,钥匙乃是精刚所制,虽只有薄薄的一片,但坚不可摧。
薛竹隐把钥匙收好,低声说一句:“多谢。”
她犹豫半分,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计划今日去救苏泠烟?
顾修远面色平静:“猜都能猜到,你说要半个月之后才不生我的气,昨夜态度又那样奇怪。今日心神不宁的,又是看钟楼,又是摸袖子,又是……”
他昨夜在竹林里徘徊许久,还是没有闯进去。
他和薛竹隐的关系本就摇摇欲坠,若自己执意要去窥探她本就不想告诉自己的事情,他怕被她发现之后,她再也不理他了。
顾修远光是想到这一点,就难以接受。
但薛竹隐态度之反常,他多少能猜出来一点,她生气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抬头道:“快去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薛竹隐点点头,向香辰殿匆匆赶去。
香辰殿看起来还是一副破败的样子,殿外空无一人。
已近饭点,秋云在花丛里等候多时,见薛竹隐来了,说道:“给苏姑娘的衣裳备好了,老周等在茅厕附近。”
纤萝高大的身影在远处隐隐出现,薛竹隐迅速地把袖中剩下的迷药倒在了一小盅紫苏饮里头,碰了碰秋云的袖子,眼神示意。
秋云端着紫苏饮和玉梨糕从花丛中溜出,装作是从园子里出去的,她步履款款,与迎面而来的纤萝碰上。
她浅笑道:“今日东宫里的诸位都辛苦了,我家大人嘱咐我来给各位送点吃的,好垫垫肚子,园子都转遍了,没想到这个废殿也有人呢。不知姐姐叫什么名字?”
纤萝低头看一眼自己手上拎的食盒,勉强笑道:“奴婢纤萝,在厨房偷嘴,本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吃了,不若我们一块将这吃食分了罢。”
秋云拉着她进了园子的假山,笑着说道:“正有此意。”
一盏茶的工夫后,秋云从假山中走出,薛竹隐见四下无人,接过秋云递来的钥匙,溜进了勤政殿,让秋云为她放风。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大门,走进正殿,一路上二楼。
二楼还是像上次她来的时候那样整洁明亮,干净得似乎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薛竹隐径直走进里间,将掩盖在铁栅栏前厚重的帷幕掀开。
日光照进床帷,苏泠烟窝在被子里,艰难地睁开眼,看清楚来人后,语气惊喜:“姐姐?!”
薛竹隐给她丢过去一个包袱,一边低头研究怎么开这个锁:“快把这套宫装换上,我带你走!”
苏泠烟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连鞋也来不及穿,捡起地上的包袱,把自己的袍子换下,穿上薛竹隐为她准备的宫装。
只是她的头发不好办,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际,苏泠烟试了好几次,绾发后头发总是松散地垂下。
薛竹隐把钥匙插进锁眼里,逆时针转了五圈,锁扣啪嗒一下解开。
她这样披头散发走在东宫里未免太过显眼,薛竹隐也不大会梳姑娘的发髻,快速地替她梳了个男子的发髻,扯过一朵绢花簪在苏泠烟的头上,聊胜于无。
薛竹隐牵着苏泠烟纤细瘦弱的手,带她跨过铁栅栏的门:“走,我带你出去!”
不知触发了何处的机关,就在苏泠烟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窗外一束烟花直冲天际,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
薛竹隐错身去看那个信号,那束烟花是贴着西边的墙壁放的。
难怪她来了几次,从不见香辰殿外有侍卫看守。除了掩人耳目之外,林穆言机关算尽,只要苏泠烟敢自己从这个牢笼里走出去,立马就会有信号发出。
薛竹隐问苏泠烟:“这个信号是什么意思?”
苏泠烟害怕地抓住她的手臂,脊背剧烈颤抖:“我也不知道,林穆言带我出去的时候,从不见有这个信号。”
薛竹隐问道:“那我今日带你出来,与他平日带你出来,可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