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鸦雀无声,丫鬟们都半低着头不说话,秦阙在桌边停住,看向她。
时隔这么久,她大多数时候都笑意盈盈,竟让他忘了原本她是这样张狂嚣张的。
而此时,羡容停了筷子,一脸倨傲看向他:“站过来一点。”
秦阙深深吸气,往前走了两步。
到一个合适训斥的距离,羡容开口:“糖葫芦给出去了?把那俩小东西哄开心了?大伯母也高兴了?”
秦阙没出声,只淡淡看她一眼,她继续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是不会讨好人啊,你很会,但你就是对不相干的人就不做是不是?比如我。
说起这个,她脸上不悦的意味更浓:“可我要告诉你,做人不能眼皮子太浅,太自作聪明,才做官几天,就学来讨好拍马屁那一套。你觉得你能做这什么什么参军是大伯帮你的吗?大伯那么忙,谁管得着你,是我哥我爹去安排的,除非他们也没办法,才会找上大伯、找太后,就你现在这点能耐,不想着感谢我哥和我爹,倒想着去讨好两个小兔崽子,真是……”
她叹了声气,“算了不说你了,总之你就知道,对我们家来说,要好肯定大家一起好,要倒霉也是大家一起倒霉,大伯是个很公正的人,你要是有能耐,他会帮你的,不用你去弄那一套,你要是没能耐,讨好也没用。真是的,让五哥他们知道了不定怎么笑我!”
秦阙安安静静,不回话,也没有什么表情,竟是一点回应也没有,让羡容恼怒道:“你到底听没听?”
秦阙回答:“听了。”
“那我刚才说什么了?”她问。
秦阙回答:“以后不再买糖葫芦给任何人,若要买也只给你买。”
边上平平扭头轻笑起来,羡容怔住了,她觉得自己明明不是争两个糖葫芦的事,但他这样说,她竟然想不到话反驳。
平平想着,郡主原本是没当回事的,也是自己之前多嘴说那一句话,弄得郡主生气,便劝说道:“好了,饭菜要冷了,姑爷在外忙了一天,早饿了,就先吃饭吧。”
羡容抿抿唇,不说话了,秦阙便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她发现他神色平静,吃饭正常,看着胃口竟还不错……所以这是,一点也没受挨训的影响?
她说的话他到底听进去没?他这人是不是有点没脸没皮?
入夜,两人上了床,羡容突然想起来,和他道:“我把你这个月例钱给扣了。”
秦阙看看她,“嗯”了一声。
羡容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想了想,撑着下巴问:“你明天早上是想吃汤包,还是粥,还是排骨面?”
“都行。”
“选一样吧。”
“排骨面。”
“好,那明天你喝粥吧,我吃排骨面。”羡容道。
秦阙转过头,就见她脸上一副志得意满的开心笑容。
不得不说,她的开心来得确实简单。
到三更,羡容早已熟睡,秦阙从床上起来,离开凌风院,去了竹林后面,果然见到一片僻静的院子。
四寂无人,他进了院子,只凭感觉便能觉察出红烟已经到了,就在靠里那个房间,他推门进去,果然见她等在里面。
屋里没点灯,只有月光从外面照进来,里面虽没有住人,却似乎常有人打扫,并不见蛛网灰尘,还有简单的桌椅和床,只是床上并没有铺床褥,红烟就坐在那里。
看见他,红烟笑道:“姑爷放心,这里以前死过人,闲置好多年了,不会有人来的。”
秦阙走到她面前:“为何认识我?”
红烟回道:“我见过你的,好几年前,你攻尼勒城时,我见过你。那会儿我是尧里瓦斯将军的女人,那一场仗我们败了,我见到将军的头被你们挂了起来,也见到那些北狄人去抢其他女人,我和我妹妹偷跑了,没想到却撞上了你,你当时在河边牵马喝水,没戴面具,但看衣服我就知道你是那个北狄的将军,我和妹妹都以为完了,没想到你只是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走了,我们才得以逃走。”
那一幕,红烟记得很清楚。
她和妹妹都是被献给将军的女人,那尧里瓦斯在床上凶狠,尽会折磨人,到了战场却是个懦夫,被北狄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北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赢一场仗,无非就是抢钱抢粮抢女人,所以在撞上传说中的杀魔的那一刻,她甚至后悔逃跑,遇到这样的人,一定会被折腾得更惨,他脸上甚至还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