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苍白如雪,衬得耳垂上的伤口十分刺眼,偏又带着红艳艳的血迹,恰似白雪中娇艳的红梅,摄人心魂。
毫无疑问,这是个美人。
美中不足,这美人是个偷剑贼。
赵梨攸不禁有些后悔,这偷剑贼看上去这般柔弱,之前在水下还有力气推开她,现在却连眼睛睁不开了,倒像被她欺负狠了似的。
出于心虚,她想摸摸他受伤的耳朵,抬了下手却没抬动,低头一看,才知方才折腾得太厉害,绕在她手腕的那条衣带此刻又绕在了他脖颈之间,一时半会解不开,她不敢轻举妄动。
趁他闭着眼,她想赶紧取走澜光剑。目光从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上往下移,瞥见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往下,一身白衣乱得不成样子,白净的肌肤差点儿灼伤她的眼睛。
赵梨攸不敢再看,原本打算兴师问罪,要他交出澜光剑物归原主。岂料见了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竟好像是自己变成了罪人。
后背吹来一阵冷风,水汽里带着淡淡的药味,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猛然发现对方比自己更冷,挨着他就像挨着一团冰。他周身冒着寒气,比那宝禅寺雪地里的观音还要冷冰冰。
偏他又那样柔弱,一动不动,比观音还要美。
茫茫水汽中药味经久不散,闻久了教人头晕。她不再四处打量,目光安分地落回自己胳膊上,眼见几朵红梅在衣袖上接连绽开,每一片花辨昭示着她的罪行。
应该很疼吧?
她搂着他的脖子往上蹭了蹭,鬼使神差地朝他滴血的耳垂吹了一口气,聊作安慰。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小心翼翼又吹了几口气,突然听见一声质问:“你是何人?”
那声音像雪一样清透,也像雪一样冰冷。
赵梨攸闻声偏头,蓦地对上一双幽深阴沉的眼睛,宛若无尽深渊,吸引她坠落下去。
“我是——”话未说完,她忽然又被拽进了水中。偷剑贼拉着她往下潜,两人沉到了比之前更深的地方。
“快找,檀栾剑尊应该就在幽篁岭秘境。”
“什么檀栾剑尊?当年仙魔大战后,越寒霄堕入魔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檀栾剑尊?”
“剑尊入魔,已与我凌霄宗断绝关系,以后休要再提他的名号,免得暴露了真相,玷污了宗门名声……”
“……”
岸上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夹杂着不同音色的议论。
赵梨攸心中一惊,这几年外出游历时,她时常听人聊起凌霄宗檀栾剑尊,说他已经得道飞升。那这群人说的堕入魔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传言是凌霄宗用来抠抠君欢迎加入以污二贰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掩人耳目的?剑尊非但没有升仙,反而成了魔?
剑尊飞升也好,入魔也罢,与她一个小小的剑灵没什么干系。可现下这偷剑贼,为何拖她下水?为何要躲着凌霄宗一行人?
难不成,现在沉在水潭里,和她抱在一处的人竟是凌霄宗堕魔的剑尊?去万魔窟偷了澜光剑,害她差点在观音祭上当场毙命的,也是堕魔的剑尊?
并非没有道理,她费劲千辛万苦也没办法把澜光剑从万魔窟的石碑上拔出来,但拔剑的人若是换成赫赫有名的剑尊越寒霄,想带澜光剑离开万魔窟,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赵梨攸顿觉五雷轰顶,澜光剑到了越寒霄手中,她想强取,必然是不可能了。且不说别的,单是她方才在水中和他斗争,扯了他的衣带,缠了他的脖子,还咬破了他的耳垂,种种狂妄举动,哪一个不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她害怕极了,匆忙动手想解开绕在他脖子上的衣带,刚一动作,却被他偏头用侧脸压住了胳膊。
这是不准她逃跑?太吓人了,她拼命挣扎,双腿蹬了他几下试图推开,一番动作在深潭中搅起一片水波。
任她手脚并用也是徒劳,那人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她还想再动,倏然被一双手臂圈住,箍进冰冷的怀抱之中。
她以为对方是要报复她,哪知他是要抱她?正不明所以,忽然察觉他的指尖在她后背上点了三下。
什么意思?她不懂,偏头望着他用目光询问,只见他双唇紧闭,在水中没办法开口回答她。
后背的手轻轻拍了她三下,带起微微晃动的水波,徐徐扩散开去。
她摇头,还是没懂。后脑勺很快被按住,这下连头也动不了了。
指尖轻轻戳了戳她后背,开始缓慢又轻微地移动。
一阵酥麻之意从脑门贯穿脊柱,她咬牙忍受着这种触感,终于辨认出三个字——别乱动。
为什么要沉入水中?为什么要躲?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的檀栾剑尊,竟然害怕自己敌不过宗门其他修士吗?难道是入魔影响了他的修为,所以他才显得这样弱不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