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清楚贺凤影的本事,听李桐枝的说法满心好笑,抑不住唇角上翘起弧度。
他瞧着那道不上药都能好得很快的伤口,拉长声音道:“原来是这样... ...”
李玉蟾自然不肯父皇听信这套说法,捂住睁不开的那只眼,流着泪看向他的方向:“父皇,你得为我做主啊。”
皇上闻声看向她,面上笑容不变,目光却冷了下来:“玉蟾,你以为朕是来为你做主的吗?”
第24章
如果李玉蟾保有足够的清醒, 就该注意到皇上不动声色改换了自称。
原就不算亲近的父女关系被拉远距离成为君臣,根本没有她撒娇卖痴的余地。
可她被愤怒蒙蔽了心智。
听他同往日一样唤她“玉蟾”,就以为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救星, 想要倾诉出满腔委屈, 求他重罚自己怨恨的贺凤影和李桐枝。
若有可能, 也为母家梅家求一求情, 看能不能让梅家从轻发落
她甚至准备求父皇看在自己母女的面子上,就此放过梅家这一次, 不追究, 进而让她能有机会挽回自己失去的大好婚事。
李玉蟾的梦做得美好,却无半分实现的可能。
夹杂哭腔的嗓音刻意捏起混出古怪的甜腻,方叫了一声“父皇”, 就令不适感增强的皇上抬手止住接下来的话。
他卸去脸上挂着的虚假微笑,目视这个愚蠢的女儿, 冷冷道出自己愤怒的因由:“梓童罚你禁足,你为什么不在自己宫室里,谁给你的胆子违命跑到这里。”
皇上自梅昭容宫中来。
前朝要重责梅家, 皇后行事公允, 考虑了到身在后宫的梅昭容母女即便知情, 也并非梅家罪行的主导者, 要清算也不该圈在同一批里。
由于李玉蟾正被自己禁足,为表现出前朝和后宫并不瓜葛连坐, 她支皇上走一趟梅昭容居所, 打消宫人们无端的惶恐和猜测,避免引发混乱。
皇上去了。
见到哭哭啼啼的梅昭容后, 敷衍地说了几句话,准备再见一见禁足中的李玉蟾, 便算完成任务。
没想到被皇后下令该静心思过的李玉蟾竟不在,事情的性质便不一样了。
皇上最厌他人不尊皇后,抓住李玉蟾对皇后旨意阳奉阴违,不可能轻纵放过。
否则日后少不了不把皇后旨意当一回事的人。
因此从支吾的梅昭容口中逼问出李玉蟾的去向,他径直来到了李桐枝的宫室,寻她算这笔账。
“父皇……”李玉蟾声音艰涩地喃喃。
她难以置信地发现他毫不掩藏眼中盛满的厌恶情绪。
先前被枕琴喝问违命时,她尚且能有底气大声应话,因为觉得向来待自己亲厚的父皇不会过于怪罪自己,至多事后去皇后处认个错就是了。
现在意识到他并无袒护之心,反而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顾及她面子地责问她,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如遭冰锥刺扎。
寒意渗进骨头里,连眼泪都冻结住,无法肆意流淌。
她心里梗得厉害,无法接受被其他人目睹自己的失宠落魄,可悲的自傲发挥作用,令她做出当下情形最错误的选择。
她仰起脖子,不顾怦怦直跳的心试图阻挠,硬是把话说出口,大声道:“父皇,您罚了我母家众人流放,我被连累退了亲事,遭这么大变故,难道还必须受困在宫室中,忍耐沉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要不然呢。”近乎质问的语气令皇上危险地眯起眼:“你很不满?”
这话一经问出口,不必等李玉蟾回复答案,贺凤影就确定她的结局最好不过是褫夺公主封号,母女二人的宫室从此与冷宫无异。
因为能道出这问话,便是皇上认定她既不满自己对梅家的裁决,又不满皇后对她的禁足。
皇上不可能认为他自己有任何不公,更忌讳其他人对皇后的决定抱有怨言,对梅家的惩罚和对李玉蟾的惩罚都是因他们有错在先。
二者任碰其一,从此都无法再有翻身的机会,何况李玉蟾兼具。
贺凤影暗嗤李玉蟾愚不可及,将注意力收拢,拉回到没太关注那边对话的小姑娘身上。
眉宇舒展开,怀着浓稠恶意的心归入安宁。
李桐枝仍是捧着他受伤的手没有放下。
因不好当着父皇的面领贺凤影离开去上药,她只得微微嘟起唇,认真地给他手背上那道不深的伤口呼气。
轻柔的呼气如同芙蓉花娇嫩的花瓣拂过手背,又如春风催生枝条萌芽般激出隐隐痒意,酥人骨骼。
偏她见了几颗血珠后就慌了神,意识不到贺凤影手背的皮肉伤有多轻微,还紧张地小声道:“凤影,拜托你忍一忍疼吧,等父皇走了我就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