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笳轻轻抛了一下球。随后用一种寻常的力度和并不刁钻的角度将球给发了过去。
几乎是喂到他手里。
裴铎挑了挑眉毛,一是她的发球姿势比起上次,几乎称得上接近于完美,二是显然这人道德水准太高,不好意思和左手打球的人比赛。
他动也没动,侧了侧身,又把球用慢悠悠地给打了回去。
球速很慢,正合盛笳的心意,她认真联系接球姿势,接着很标准地把球打给对方。
一连几个回合,都能有五六个来回。
盛笳还比裴铎高出一分。
她颇为享受这种打球速度,兴奋地掂了掂双脚。
裴铎看了她一眼,忽然收起了准备发球的手,把球在地上扔了几下,走到网前。
“这样打得挺高兴?”
盛笳不明所以,也站在网前,点点头。
裴铎曲着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可我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场,换个打法?”
“什么打法?”
盛笳瞪圆眼睛,有些警惕。
“至少让你跑动起来吧,不然连汗都没出,叫什么运动?”
“那你还是用左手跟我打,是吧?”
裴铎道:“嗯,左手,已经答应你了。”
*
可是很快,盛笳就后悔了。
三局过后,她气喘吁吁,球也不捡了,插着腰站那儿不动。
裴铎隔着几米远,看她嘴一张一合,但就是不大出声。他憋着笑,走到她面前,体贴地微微躬身,“你说什么?”
盛笳的脸蛋因为剧烈跑动红彤彤的,额角有汗滴,浑身上下像是个散热器。
她一边喘气,一边怀疑着自己会不会有汗味儿,往后退了退。
她抬着下巴问他:“你不会是左撇子吧?”
裴铎乐了,把她重新拉回自己身旁,低声故作姿态道:“我学着用左手打球的时候,你还没开始喜欢德约科维奇。”
盛笳“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用左手打球,故意让着我,我都没好意思使出全力。”
“厉害死了,那咱俩接着打。”
“我喝水去。”盛笳用手扇扇风,跑到观众席去。
裴铎也走到台下,坐在她旁边,接过她的瓶子,将剩下那点儿矿泉水喝完,随意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费德勒?”
盛笳有些恍惚他是否亲自跟自己提过,语调在最后轻轻一拐,“嗯?”
“费德勒用左手打球,我小时候觉得酷,就自己偷偷练。”
“然后呢?”盛笳扭头看他。
“然后?”裴铎一扬眉毛,像是个顽劣的男孩儿,“然后被教练发现右手也打得不熟练了呗,被骂了一顿。”
盛笳抿着唇角笑,悄悄看着他的眼睛。
但是还没说话,他那边手机先响了,开口聊了两句,听着是有关病人的事儿,他走出球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Amora跑来拍拍盛笳的肩膀,“阿铎不懂怜香惜玉吧?你又不是专业运动员。”
盛笳笑了笑,没有点头。裴铎确实不怎么迁就着自己,但也正是这样,她这四十多分钟运动量不小,步伐灵敏度和姿势准确性也提高不少。
“你过来跟我们玩双打?我们刚好缺一个女孩儿。”
Amora又邀请她。
盛笳本就不太会拒绝朋友,现在裴铎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加上她体力不支,打个男女混双正好,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
打了不过十多分钟,盛笳便发现了,和裴铎相比,黎禹两个年轻男孩儿不在乎输赢,只关注两个姑娘玩得开不开心,他们既不刻意谦让,也不打有难度的球。
盛笳默默地想,裴铎也从不炫技,只是他好像真的很想让自己在网球技术上有质的提高。
四个人打球打得其乐融融,盛笳和黎禹得配合出乎意料地好,他们连连得分,加上盛笳和裴铎之外的人对战不紧张,相比之下,竟然比跟他单独打球还要高兴些。
裴铎接了电话回来,看见的便是盛笳跳着去跟黎禹拍手庆贺的模样,脸上放松的笑容显然是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的。
她的马尾辫在脑袋后面轻轻跳跃着。
裴铎忽然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来——在她青春的中学时代,是否笑容也是这样飞扬?
他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试图从模糊的记忆里提取出盛语曾经提起过自己妹妹的故事。
霍廉见他半晌不动,走过去调侃道:“兄弟,怎么,平时在家还没看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