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影响了公车的速度,盛笳等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在对面路口出现了公车的身影。
可那车呼啸而过,里面没有一个乘客,最上面的出现一行红字,“not in service”。
盛笳抓了抓头发,手机显示下一辆车预计四十分钟后抵达,她叹气,决定网上约车。
顺便往前走,那里有几家中餐馆,她考虑是否要先吃饱再继续赶路。
预约的车在一公里外停滞不前,司机打了个电话给她,说雨天路滑,前面遇上车祸了,在堵车,让她取消订单重新约车。
盛笳本就厌恶下雨,今天实实在在地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屋漏连夜偏逢雨。
她忍着泛酸的鼻子,自暴自弃地想干脆走过去算了,反正只要四十多分钟。这样想着,便往酒店的方向去。
路边的车开得很快,糟糕的天气让赶路人只想快些回家。
盛笳一边低头看地图,一边拖着笨重的箱子找路,走得不快。夜晚的天黑压压的,路灯照亮了大雨,她站在路口等待绿灯,想起了儿时最爱的那句形容,“好像断了线的珠子”。
刚过十字路口七八米,轮胎压过水面的声音袭来,音量不小,伴随着水声。紧接着是并不好的预感,盛笳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汽车冲过路面溅起的水帘先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不知道水溅起了多高,但完全越过了她的头顶,像是一层屏罩。
她来不及躲避,被结结实实地浇了一身水。
水珠顺着帽子往下滑,滴在了她的脸上。
没有味道,但是冰凉。
盛笳不停地咳嗽,好不容易咽下的委屈重新涌上来。
她扭头,第一反应竟然是那车主会给自己道歉吧,可惜人家的速度没有半分的减缓,或许没有注意到她,或许根本不在乎。
盛笳吞咽下口水。
微微弯着腰,想走,可是本就冷,现在浑身湿透,她开始发抖,加之遇上无妄之灾叫她怒不可遏,半天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咒骂那辆车主,竟然不知道先立刻这个路边并不平整的地方。
她蹭了蹭脸上的水。
当第二辆贴着路边急速飞过的车溅起的水再次浇在她身上的时候,盛笳也不生气了,她只是觉得可笑。
说来人就是可笑的。
谁不知道这地球不是围着自己转的,可当凉水一次次地浇下来的时候,她觉得委屈,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也换不回来。
她是个善良的人,很多时候愿意相信别人的伤害只是无心之举,只要他们肯道歉,她就可以轻易原谅。
盛笳没哭,但直愣愣地站在路边,往后退了几步,把湿透的帽子摘掉,冷眼看着往来的车。
她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用手背抹掉睫毛上的水。
盛笳慢慢抬起眼睛。车灯照亮了地面,雨水反射着点点光芒,红的绿的,都带着不真实的色彩,像是坏掉的霓虹灯,那是老旧科幻电影的漠然和无序。
冰冷的铁皮连接着四个轮胎,喷出尾气。
过了一会儿,她给裴铎打了一个电话。
嘟。
嘟。
嘟。
他没接,被自动挂断。
盛笳又打,盯着三米外的马路牙。
她在等一个答案,在跟固执地自己较劲儿,她想知道,到底是第三次水先来,还是裴铎的声音先出现。
哪怕到头来受伤害的只有自己,她也没有所谓。
盛笳知道自己别扭又矫情,她信命,又信冥冥之中的指引,好像今天裴铎不接她的电话,他们的缘分就到这里了。
她足足等了五分钟。
在准备打第三遍的时候,裴铎先来电了。
“抱歉……”
他的声音一出来,盛笳就掉眼泪了。
雨很大,鸣笛声时不时响起,能遮住她的不堪,她紧紧握着手机,哭得泣不成声。
裴铎停下要说的话,呼吸乱了一拍,“我半个小时前给你发消息,但你没回复。抱歉,我刚才没听见。盛笳,先别哭,你怎么了?”
盛笳吸了吸鼻子,“裴铎,你能来接我吗?”
*
她给他共享了位置。
二十分钟,裴铎的车稳稳当当地在她的眼前,
从市中心到这里,盛笳想象不出他是怎么只花这么短的时间赶来的。
她很冷,看着他打着雨伞,拧着眉头向自己走来,先问了一句,“你怎么开过来的?”
裴铎看到了她浑身的水点和手边的行李箱,握住她冰凉的手,“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