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是胡倩倩正一脸担忧地站在床边看着她。
胡倩倩知道武澜家的大门密码，能进来并不奇怪。
“倩倩，你怎么来了？”武澜瞥了眼窗帘的缝隙，天还黑着。
胡倩倩面色凝重，声音暗哑，“是贺阿姨，是她让我来看看你。她打你电话你不接，于是让我来确认下你是否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最近太累了，就吃了两颗安眠药，睡了一觉。”武澜坐起身，揉了揉眼，“我妈就喜欢大惊小怪的，还特地让你跑一趟。”
武澜拿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几十个未接电话，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澜澜。”胡倩倩面带犹豫，愣了好几秒才艰难无比地开口，“叔叔，武叔叔他没了……”
第15章 不速之客
轰隆！
如遭五雷轰顶般，武澜整个人僵住了。
两秒后，回过神来，哆嗦着询问：“我爸……我爸吗？”
胡倩倩点头。
得到确认，武澜激动地抓住了胡倩倩的胳膊，发疯似的摇晃她的身体，“怎么会？我昨天下午亲自送他回的家。”
“武叔叔昨晚大概十点钟开车去了武氏，爬上了天台……然后……”说着说着，胡倩倩捂住了脸，口中只剩下哽咽。
武澜双臂滑落至身侧，整个人虚脱般倚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一双大得过分的眼睛无神地看向前方。
“他在哪？我要去见他。”
“警察赶到事故现场时人已经没了，所以直接送去了殡仪馆……”
胡倩倩载着武澜赶到殡仪馆时，已是凌晨四点。
贺梅和武汐坐在厅外，眼眶红肿，面容悲怆。
见武澜赶到，贺梅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握着女儿的手，声音嘶哑得像是久未上油的门铰链，“澜澜……你爸，你爸他没了……他丢下我们，自己走了……”
武澜捏了捏母亲的手，强装镇定。
“我爸……他在里面吗？我进去看看他……”
“别……别看了，留个好念想……”贺梅拉住女儿，脸上尽是不忍。
武家驹是从三十楼摔下，头着地，早已面目全非。贺梅在事故现场被要求确认死者身份，看到丈夫的模样吓得一下子瘫倒在地，她不想女儿经受同样的打击。
武澜挺了挺脊背，固执回答：“最后一面……我必须得去送送他……”
说完挣脱母亲的手，毅然决然地向厅内走去，胡倩倩看了眼武母，也跟着进入厅内。
厅内的工作人员得知武澜的来意后，也是劝她不要看了，武澜却倔强得像头拉不回的驴坚持要送送父亲。
工作人员无可奈何地打开了一个裹尸袋。
随着拉链的下滑，武家驹惨不忍睹的脸逐渐显现。
那张脸已然被人处理过。
眼眶龟裂，却没有血迹，呈现破败的死灰色，脸看着情况还不算差，只是目光稍微下移便能发现，面下的头颅是扁的，像压瘪的西瓜，隐隐还能看到裂开的缝隙……
胡倩倩只看了一眼便扭头跑去一边，干呕起来。
武澜看着父亲的脸，身体禁不住地开始颤抖，紧接着脸颊和嘴唇也跟着颤抖。
“都怪我，我昨晚应该留在家里陪你的……我若是陪着你，开导你……你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面颊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划过羽绒外套的防水面料，落在地板上。
紧接着眼前被大片的黑暗吞噬，身体控制不住地滑向地面。
胡倩倩听到声响，赶忙回头，冲到武澜身边，扶住她。
工作人员迅速将裹尸袋的拉链拉起，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撇嘴道：“早跟你们说了，不要见了，等早班的人过来直接拿去火化，见见骨灰就好。”
暖黄色的阳光下。
武家父母携手走在油画般绚丽的街道上。
武家驹满脸笑意地看向女儿，“澜澜，我把武氏卖了！”
身边的妻子贺梅轻笑出声，赞同地捏了捏丈夫的胳膊，“早就应该这么做了，你看你把我们家水灵灵的女儿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女孩嘛，就应该吃吃喝喝逛逛……”
“就是就是，像我这样，每天活得多轻松……”武汐吐了吐小巧的舌头，洋洋得意……
下一秒街道开始旋转，像融化的棒棒糖，一圈一圈……
武家驹的脸再次浮现，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木讷和灰败，龟裂的眼眶中流下一滴血泪。
身后是无底深渊，他伸手够向前方，像是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身体开始下坠，下坠……
“澜澜！澜澜……”
胡倩倩拍打着武澜因为恐惧变得痛苦扭曲的脸，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武澜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从噩梦中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