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牢里的六年时间,顾鹊陆陆续续让何康伯给他所在的福利院捐了五六千万的款,以“喜喜”的名义。
院长妈妈以为顾鹊已经在某个地方身亡,每次何康伯将捐款拿过来,她都忍不住要大哭一场,久而久之就病了,在顾鹊出狱的前一年亡故。
顾鹊出狱以后,他完全社会性死亡。
福利院在院长妈妈亡故后就搬离了旧址,何博文拿着他的高考成绩顺利的在名牌大学毕业,之后又出国留学,回来的时候成了一名精英,在自家公司当老总,过着人人称羡的生活。
只有顾鹊,仿佛被这个时代所抛弃,亲人无处可寻,两袖空空,满身疲惫。
何康伯觉得顾鹊的罪犯身份有损何家的颜面,崔仪看不惯顾鹊,在顾鹊出狱以后,何康伯给了顾鹊一笔钱,想让顾鹊走远一点再也不要回来。
顾鹊没有要何康伯的钱,似笑非笑地说:“钱虽然多,但买不了我的清白,你说是不是?”
他流浪在这个城市,什么工作都可以去做,因为长得好看,人也显小,租房子的小弄巷里的大爷大妈都喜欢他,还说:“你这小孩再上进点,我把我闺女许给你做婆娘哩。”
顾鹊笑着和那大妈说:“姨,我可不要女的,我喜欢男的,还要比我长得好看才成。”
大妈的好姐妹嗑着瓜子笑个不停,“你要是只要男的,我家儿子也不是不行的,可惜喽,没有你好看。”
因为脸好看,他在一家咖啡厅里做服务生,老板问他:“是老实人不?”
他笑嘻嘻的说:“不是,杀过人,坐过牢的。”
清凌凌的眼睛,天真的很。
老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大概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并没有怀疑顾鹊在耍他玩,只是拍了拍顾鹊的肩旁,说:“人生还长,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呢,好好干,月底有奖金。”
顾鹊点头,接过工作服的时候,眼泪差点就落下来了,但也只是差点。
所有的眼泪,都在十六岁之后,蒸发掉了。
那一天,顾鹊工作完回来,独自一人在卧室里照镜子,入神的看着自己的脸,他在想,为什么一个从不认识他的人会相信他没有杀人,而在监狱里看守他的狱长和他相处了这么久,看了无数篇他的上诉申请,却仍然坚信他是个杀人犯?
顾鹊打电话给那个狱长,很久很久,那边才接起电话。
“喂。”狱长问:“谁?”
顾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道:“狱长,是我。”
“打电话来是想问你,你真的相信,我杀了人吗?”
狱长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说:“写材料吧,我帮你递上去。”
那段时间,顾鹊觉得自己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人有的时候,越愚蠢,就会越快乐。
顾鹊一心想着翻案,他没有什么野心,只是想清清白白的去见他的院长妈妈,希望下次再见那些福利院的旧友时,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
干干净净,没有辜负过他们的期待。
这世上让顾鹊在意的东西很少,如今自证清白,算是最在意的事。
后来。
好多事情都会有一个猝不及防的后来。
所以后来,何博文听说了他要翻案的事情,害怕自己现在得到的一切被撼动,于是先下手为强,找人绑架了顾鹊。
那一刻,顾鹊终于知道了一个道理。
一个太天真的人,是活不长的。
第二十六章 死亡慢镜头
绑票顾鹊的绑匪很专业,还给何康伯打了电话。
顾鹊是真的很想活着,所以当时明明知道何康伯不会来救他,但还是抱着希望。
接电话的是崔仪,一听被绑的人是顾鹊,直接就和绑匪说:“杀了吧。”
那是顾鹊的至暗时刻。
绑匪从来都没有打算让顾鹊活着回去,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要让顾鹊活着走出那个废弃的工厂。
打电话给何康伯是顾鹊要求的,得到最后结果的顾鹊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心底满是不甘。
大约是自信,或者是主顾的要求,绑匪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将他放了,逼着他在废弃封闭的工厂里无谓的逃亡。
可他们没想到顾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怕死,也最不怕死。
五个穷凶恶极的绑匪,加上他,在那个废弃的工厂里玩杀人游戏。
无一人生还。
顾鹊说:【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他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手机,半天都没有按一下,已经微弱下去的手机光照在他脸上,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和死亡的那一刻一模一样。
三三想起他经历的那场杀人游戏,在没有任何防身工具,他还腹部中刀的情况下,在黑暗的仓库里,活生生将其中一名绑匪给咬死了,绑匪的血溅得满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