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喝酒,自然也没人敢劝酒,少了推杯换盏这一环节,有他在的饭局总是很清静。
就连索飞的秘书都悄悄跟乔颂说,太喜欢江肃这样的合作方了。
江肃喜怒难辨,入座后麻木地接过热毛巾擦手,肖恪坐在他身旁,两人虽然一个面露淡淡笑意,一个神情冷峻,但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他们现在情绪都有些糟糕。
在座的都开了一下午的会议,头晕脑胀,谁也顾不上去揣摩谁的情绪。
服务员陆陆续续地送上菜来。
孙秘书给乔颂倒果汁时小小声说:“这就是秀色可餐吧。”
乔颂抿了抿唇,以气息音回:“那咱们多吃两碗饭。”
…
对江肃跟肖恪来说,在知道了对方跟乔颂的关系之后,工作这件事也变得难以忍受。往常还能装作平心静气的模样,廊道上的那一出就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这顿饭也心不在焉、没滋没味,江肃心烦意乱地刻意拉开跟肖恪的距离时,一不小心撞倒了手边的杯子,随着清脆的声响,一地碎片。
江肃最先捕捉到的永远是乔颂投来的目光,鬼使神差地竟然弯了腰,在其他人都已经动起来时,他捡起了他脚边的那玻璃片,边缘有细碎的玻璃渣刺进了他的指头里,冒出血珠。
“江总,你别碰!”
“服务员——服务员——”
“快把碎玻璃清理干净——”
“江总,你没事吧??”
肖恪倒是稳稳地坐着,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杯子撞倒时溅到他手背上的果汁。
黏稠又恶心。
在乔颂也跟着起身的那一刻,江肃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暴怒跟拳头真的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所以他在寒风中等那么久,她会心软地带他去便利店吃饭。
所以刚才在廊道时他站着不动,她才会回一次头。
既然有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原本对这闹剧漠然的肖恪余光瞥见乔颂那边的动静,他立刻起身,沉静地制止了她,“别过来,这里都是玻璃渣,当心扎进鞋底。”
说完后,肖恪这一秒又成为了细致又耐心的总助,不由分说拽起江肃的手,在对方反应不及时,他快速抽了张纸巾死死地按住江肃冒着血珠的伤口。
他自然也看到了还扎在肉里的碎渣。
下手又快又狠。
越按越痛。
越扎越深。
江肃的目光似淬了冰般,锐利凶狠地瞥他一眼。
肖恪丝毫没有避让,语调平稳而温和地询问:“江总,好点了吗?”
--------------------
《第二课》
戏要演得逼真,来,江总,我帮你。
↓
《第一课》(复习)
管好你的嘴。
第26章 026.
司机师傅王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回程时车内的气氛不太好。
乔颂坐在副驾,肖恪跟江肃各占据后座的两边靠窗位置,中间仿佛有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分界线,都在闭目养神,进入了暂时和平的休战期。
每一次跟他们两个人同坐一车,乔颂总有这样的念头,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张若雅之前也跟他们一起外出过,回来后没忍住跟她超小声地吐槽——
“你敢信,车上一来一回两三个小时,他们两个人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真的是一个字都不讲!!”
不过张若雅倒不是火眼金睛发现了他们的关系不好,而是扼腕好好的帅哥怎么都是哑巴。
乔颂握在手里的手机振动。
她轻轻地解锁,点开微信界面,是后座肖恪发来的消息:“看左前方。”
嗯?
乔颂抬起头,往他提示的方向看去,瞬时愣怔。
不知道是哪个小倒霉蛋没抓好手中的气球,它成功逃脱,悠悠地飞向半空中越来越远。
这个气球上还画着笑脸符号。
她看着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车辆疾驰而过,很快地就看不到气球,她才收回目光,低头回复他:“呲牙笑.jpg”
肖恪:“有个小朋友肯定不开心。”
两秒后,他又纠正自己:“也不一定。”
这的确是刻板意识。
乔颂就很喜欢买气球,每次路过看到一大簇卡通气球简直挪不动腿。
他们当时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时也一起出去玩过,他给她买了气球,她一下没抓稳,绳子从她手心溜走,她急得伸手去拽,还是身旁的他反应很快地一跳老高帮她抓回了试图越狱的气球。
乔颂:“可能是故意放生。”
肖恪被“放生”这个词戳中笑点。
后座传来他短促的笑声。
显然这笑声冒犯到了江肃,他烦躁地睁开眼睛,瞥向低头看手机笑得荡漾的肖恪,都不需要猜就知道这是想引起谁的注意。
肖恪视江肃为空气,依然神情愉悦地打字。
江肃撩起眼眸看了眼副驾,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他左手拇指还有些细微的疼痛,只能单手拿手机打字:“你怎么都不关心我?”
乔颂收到这条消息还很纳闷,回复:“?”
江肃:“手指很痛。”
乔颂都不忍心拆穿他,她都不懂他为什么要去捡玻璃碎片,转念一想又记起在廊道发生的事,他一时心不在焉也情有可原。但问题来了,她要怎样关心他——打架这种事就不可能对方落花流水,自己毫发无伤,他打架又那样凶狠,受伤更重的时候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现在就是拇指指头流了几滴血啊……
她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他:“遵医嘱。”
没有医嘱。
因为搞不好还没去医院伤口已经愈合了,医生哪里有空嘱咐什么。
而且……
他们三个人坐在同一辆车上用微信聊天真的太奇怪了!
江肃想说的不是这些,他只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但又怕自己嘴笨惹她气恼。只能打下他想说的话又一一删除,就当做是发给她了。
——你是不是叫过他老公?
删掉。他总觉得,那个陌生女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她用“你老公”来称呼肖恪。
——你们谈婚论嫁过?
删掉。他们还提到了看房买房这件事,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你曾经想过跟他结婚?
明明是左手拇指受伤,但他觉得此刻打字的右手疼得发抖。
自从知道她跟肖恪的关系以后,他一直都在拚命压制窥探欲,分都分了,何时谈的、谈了多久这有什么必须知道的意义吗?他不想知道,真的不想知道,一个字都不想听。可今天这一出,让他彻底懵了,他不是没有猜测过,但怎么也没想到她可能有过跟肖恪结婚的念头。
为什么?
肖恪他凭什么?!
江肃只能被迫平复好心情,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安静,“乔秘书……”
乔颂回头,微笑,“江总,您说。”
“……”
江肃听到她用“您”他就头皮发麻,汗流浃背,“你还有没有多的创口贴?”
“有。”
乔颂从包里拿了一块创口贴递给他。
冷酷江总可不敢让她手伸长了吃力,赶忙倾身过去接过,“谢谢。”
肖恪冷淡地垂眸。
“当、当、当、当……”
很轻微的声音响起。
乔颂侧耳一听,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肖恪也下了电子木鱼,这会儿居然敲了起来,大概是担心打扰到别人,他不慌不忙地将音量调至最低,神情如高僧一般淡定。
江肃跟他是互相憎恶,看他一眼都多余。
收起乔颂给他的创口贴放进了衬衫口袋。
乔颂忍得很辛苦,一天的笑点都被肖恪敲木鱼这件事承包了。
-
畏手畏脚,就是江肃现在的真实写照。他回了酒店后,在房间里疯狂徘徊,他吵架就没赢过乔颂,连嘴皮子功夫都不利索,更别谈打字交流,所以他在车上时没有发出那些话,一方面是觉得不太妥当,另一方面则是就算他要问,那也不能是在微信上问,他得当面问,这样的话,他哪句话没说好他能从她的表情眼神中判断出来,他能第一时间跟她道歉。
还在百般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去找她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江缘的来电。
“我才回国,听说肖恪前两天申请年后调任分公司,这件事你知道?”
虽然也有传言说肖恪是江缘挖来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此之前,肖恪曾经跟兴博的岑总经理就有过几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