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色就有点不好看。
“川子,你这朋友,不大懂礼貌呀!”
周川:“不劳费心。”
也不再跟女人多话,示意身后的林翠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某个方向去了。
女人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不自觉皱起眉头。
周家住在大杂院的东北角,说是两间房,其实满打满算,就只有一间半。
半间是临时隔出来的,林翠抬头一看,发现顶上是用厚纸板搭成的,上面铺了一层油布,起到隔水的效果。
周川带她走入这半间房,解释道:“这里是有一点窄。”
林翠的目光在屋子里扫一圈,心说:这哪里是有一点窄呀,简直转不开身子。靠墙一张很窄、估计最多也就50厘米宽的简易单人床,似乎也不够长。
林翠看向身旁这个,明显进入屋子只能窝着脖子的男人,很有些为他晚上的睡眠担忧。
“这是纸和笔,那里可以写字。”
顺着周川手指的方向,林翠看到靠窗户边的小窄桌。
一长条的小桌子,好像是铁的,被安装在窗台边。
林翠接过纸笔,走过去,拉出桌子下面的凳子。
“哎,这个桌凳挺有意思的,是定做的吗?”
好像是一套,颜色都是那种铁灰色,上面涂了一层清漆,看起来很光滑。
刚刚小凳子被挂在桌子边铁杆上。
坐的时候就像这样拿下来。倒是为这个狭小的屋子节省了空间。
周川愣一下,“定制”这个词让他觉得陌生,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点头说是。
林翠又问:“是你设计的?”
周川嗯一声,算是回答。
这个人,又开始日常惜字如金了。
周川不知道从那里倒了一杯水,是个玻璃杯,被刷得很干净,放在小桌子上。太阳照进来,显得玻璃杯晶莹剔透。
“你写。我就在院子里。”
说完这句话,周川就出去了。
林翠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狭小的屋子,周川一直在的话,还真的让人觉得不得劲。
她再一次对周川的细腻有了更切实的感受。
林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下来。摊开稿纸,略微思索,开始奋笔疾书。
林翠是很有一些文学功底在身上的。
可能遗传自那个不靠谱的爹,也有可能,在她那些心情无法抒发的幼年和少年时期,文字就成了她静静抒发心事的媒介。
上大学后,她报的第一个社团就是文学社。
通过一段时间的刻苦练习,林翠就在校刊上发表了文章,后来更是投稿到一些文学杂志,过稿率也挺高的。
林翠在大学班级,乃至在整个学院,都成了小有名气的才女。
很是让她得意了一阵子。
大学毕业以后,找工作总是高不成低不就,林翠后来心一横,干脆当起了自由撰稿人。
一开始什么都写。
文艺类的散文,小说,新闻稿,人物稿件。
林翠有些天赋,又踏实肯学,很快就入了行。
即便是之前没有接触过的文体,她也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堪破诀窍,很快上稿。
所以,顾主任提出的题目,对林翠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而素材也不用去收集,都在她脑子里的。
跟爷爷奶奶住在乡下十几年,关于农村的一切记忆,都清晰的好像昨天发生。
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场景,就像是安静被摊放在碟子里豆子,一颗又一颗,只要林翠想,就可以信手拈来。
所以,这篇稿子她写得十分顺畅。
中间却有一个插曲。
林翠临时斟酌一个词,是用这个词还是用那个词,哪一个更贴切呢?
还是这一个。
林翠打定主意,甩一甩有些酸痛的手腕,打算继续写下去。
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原本背对着这边屋子,站在院子里的周川在第一时间转身跑进屋子,目光直接落在林翠的脸上,“你没事吧?”
林翠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地下,说:“我没事,只是,杯子碎了。”
她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年月本来物资就缺乏,那么漂亮的玻璃杯,应该很难得吧?
“杯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相比较林翠上次开的请周川吃饭的空头支票,这一次,她明显更有底气了。
林翠对自己的稿件很有信心,相信顾主任也会识得英才。这次她很可能可以进入化工厂工作,工作了,工资总会发的。
她再也不是那个口袋比脸都干净的林翠了。
“不用。”
周川找来笤帚收拾,林翠要帮忙,被他横过来的手臂格挡住。
“小心划着你。”
他的手臂在林翠的身体前面虚虚靠了一下,林翠确定,两个人的身体可能也就只有小小的、短暂的接触,但她却仿佛感到了他手臂上力量和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