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闺名清殊,清从姊妹的辈分,殊乃独与众中殊的殊。”清殊垂眸答道:“臣女尚未及笄,不曾有正经的小字。只有家中长姐亲取的乳名,椒椒。”
“椒椒?倒是颇有意趣的名儿。”皇后不知想到甚么,侧过身同淮安王妃说笑道:“云哥儿幼时被你扮作小姑娘,不也取了个小名,话到嘴边儿,倒想不起来是哪个字了。”
淮安王妃笑道:“母后休提,再说他就要恼了,保管十天半个月不踏进宫门。”
王妃郡主们开始揪着往日的趣事说笑,和乐一团。
被忘记的清殊悄悄退回原位,只偷偷抬眼环视一圈,最后锁定在左侧首的位子上。
没料到,那人正懒散地单手支颐回视,目光没有挪开半分,仿佛在说:我倒要看你几时能发现我在这里。
清殊脑子一麻,赶紧低头。过了一会儿,她又悄悄抬眼望去,结果那人还是不闪不避,只是神色有几分不善。莫名的,清殊觉得自己又读懂了他的意思:躲甚么躲,怂包。
无言间,火气腾地上头,清殊狠狠翻了白眼:滚,不稀得看你。
忽然“当啷”一声脆响,白瓷茶盏被打翻,众人的热闹被打断,纷纷看向声音的源头。
晏徽云面色平淡地一拂衣袖,随意摆了摆手:“撤了,难喝。”
皇后见状嗔道:“泰华殿的茶都难喝,天底下还有你能喝的?”虽是责怪,她却转头吩咐怀佩嬷嬷下去换新的茶来。
淮安王妃低声骂道:“不像话,你甚么时候这么娇气?”
晏徽云不耐地背过身,充耳不闻。
王妃到底没有多言,她知道儿子心里不痛快。
他难得如此费心地为一桩事奔走,眼看要成了,那头的姑娘却松口了。
今日的泰华殿小宴,原本是为着讨人,现在倒成了迎接。他如何会有好脸色?
闲话半晌,皇后招呼着各位郡主同侍读们见礼。
座上的郡主有的出自旁支,有的是县主加封,大多是十来岁的年纪,与侍读年岁相仿。
因是初见,彼此尚且不大熟悉,都不怎么热络。
只有乐绾熟门熟路地凑到清殊跟前,甜甜笑道:“殊儿姐姐。”
“诶!”清殊应了一声,然后拉着乐绾坐在腿上,掂了掂道,“小绾绾,你近日吃了甚么?怎么又重了?肚子还这么圆。”
乐绾掰着指头数:“我吃了八块糕,哥说他不吃甜的,都喂给我了。”
晏徽容不在场,只有晏徽云并几个旁支宗室子在,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哥不就是他。
清殊凑到乐绾耳边小小声:“他坏,你以后别理他。”
乐绾哈哈直笑,听话地点头:“嗯!”
她们坐得很偏僻,众人热闹时并不能注意这头,所以清殊才小小地随性一把,只是她不知太子妃瞧见这一幕,眉头一皱,侧过身低声道:“母后,还是得照儿臣方才的意思,给她们立一立规矩,你瞧,曲家那孩子哪有半点君臣之礼,阿绾再小,那也是个主子。”
她的声音不大,只有上首这一圈贵妇听见。皇后顺着她的话头看向清殊,却并没有答话,还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模样。
倒是淮安王妃冷不丁道:“嫂嫂,莫要再惹恼母后了。母后是因着信任你才由得你派人接送她们,你却成心要立规矩,叫这群孩子在日头底下晒。好在有人及时报信,要是有个万一,你要怎么收场?
太子妃窒住:“这……我也是好意,她们在家里娇生惯养,不先立好规矩,日后闯祸,咱们也拿捏不了教训的分寸。”
淮安王妃还未接话,就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晏乐纯在宫里闹得鸡飞狗跳,也没见婶婶动她半个指头,怎么这回倒想起立规矩,普天之下也难找一个比她还混帐的姑娘罢?婶婶要教训人,就先把晏乐纯吊起来打一顿,再来说别人。”
晏乐纯是太子独女,投生在侧妃的肚子里,却养在太子妃膝下,是晏徽霖的亲妹妹。
她年方十七就已然同她兄长一般顽劣,是个真正骄纵的郡主。因太子妃不分青红皂白的维护,即便她手上已经沾了好几条人命,也没有人动她分毫。好在她的侍读早在几年前就选好,并没有赶在这一批,否则清殊她们吃的苦头要更足。
太子妃被呛得脸色发白,纵然心里再气,也不好回嘴。同侄儿闹气,一则面上不好看,二则她也摸不准这个魔王的脾气,搞不好又被狠怼一通,到时更丢人。
“云哥儿,少说两句。”淮安王妃假意训斥,实则心里乐开花。
“罢了,事都翻篇了。”皇后终于开口,轻描淡写地揭过,“怀佩,送孩子们去令霞宫好生安置,她们初来乍到,少甚么都要添上,不许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