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它唤起了主人糟糕的回忆,反而让好心情消失无踪。
“哼。”定定看了一会儿,清殊砰地一声关上匣子,三步并两步滚进床铺里,用被子蒙住头。
烛火不知何时灭了,黑暗里,她被闷得喘不过气,又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呼吸。
“曲清殊!你清醒一点。”少女自说自话,一脸苦大仇深,“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请每天默念三百遍,不要恋爱脑!人家回来干你屁事啊!”
说罢,她又蒙住脑袋,在被子里打了套拳。
“呼……”一刻钟后,毛茸茸的脑袋又钻出被子,这回她冷酷得不像话,语气恶狠狠,“不就是个长得还行的男的,谁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殊姐一招手,人都排到正阳街外了!”
这回她没有再蒙住脑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盯着床帐。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她叹了一口气,嘟囔道:“笨蛋,人家只是把你当小孩。本来么,你就是个小孩。”
窗外晚风吹过重重屋檐,明月清照,却照不见少女心事。
—
三月初三,天高气爽。
这日的京城格外热闹,初春的日头照耀大地,洒下融融暖意。
自城外数里至城门内整条长街,夹道两旁站满了百姓。这样自发组成的阵仗只为迎接归来的驻边军。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甫一瞧见飘在空中的旗帜,就有人开始欢呼。紧接着,一连串的鲜花果子纷纷往士兵身上扔去。
不一会儿,几个打头阵的骑兵已经满头满身的花,显然是招架不住百姓的热情。
随着军容严整的大部队进入城门,百姓的呼声更高了。人山人海里,许多人踮着脚争先恐后地瞧,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一道身影上。
少年将军骑着高头大马,脊背挺直如他手持的那杆长枪,无端让人觉出战场带来的杀伐之气。原本是一副令人生畏的架势,可细看那人面孔,却见他眉目俊美,五官深邃得叫人挪不开眼。
有年轻不知事的小娘子悄然红了脸,低声问:“这位小将是何人?”
消息灵通的大爷惊讶道:“稀罕!你竟不知道他的名头?整条街有半数为他而来,瞧见对面茶楼上一堆戴帷帽的贵女没?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专为看这位的!”
小娘子奇道:“啊?他虽面貌出众,究竟还有甚么了不起的本事,能让那些贵女都踏出门来迎?”
“哈!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然后这位嘴碎的大爷开始细数他的功绩。
自五年前晏千峰隐退后,朝中无将许久,北燕奇袭边关连夺三城,朝廷不得已展开和谈,答应割地通商。没过几年,北燕不满足现状,又开始磨刀霍霍,想再从武朝嘴里夺下一块肉。有识之士已然认识到没有武将的武朝就是毫无自保之力的羔羊,只能被敌人一点一点蚕食。
只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统帅?一时间,朝堂吵成一团,满口仁义道德的文官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八百个心眼子凑做堆,无非就是想把淮安王晏千峰推上战场。圣人虽为人父,在这样的局面下也无法徇私,只能颁布挂帅的旨意。
圣旨传到淮安王府,还没进内院就拐了个弯到了世子爷手里,传旨的内监被一麻袋蒙住扔进柴房,嗷嗷惊叫时,就听见少年冷淡道:“回去告诉皇祖父,旨我接了,仗我去打。”
撂下这句话,十七岁的少年郎偷来虎符,领着府中一队护院连夜出京,远赴边关。
关了一天一夜才被放出去的内监赶回宫里报信,黄花菜都凉了。
淮安王府和后宫,通通乱成一锅粥。
就在王妃急得哭第七次的时候,八百里加急的捷报送入京城——不知名小将夜袭北燕大营,生擒敌寇,逼迫敌军退出雁门关。
消息一出,满朝大喜。圣人拖着病体原地转圈,连声道:“好!好!好啊!”
自此,少年将军名正言顺驻守边关,以雁门关为界,与北燕互为震慑。
也是大半年之后,百姓们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将军就是原三军统帅淮安王嫡子,晏徽云。
以世子之尊守边关,与其父一般令人钦佩。
“所以说,这两年京城的风气已经变了。原先大受追捧的净是书院才子,现下你再去问问,十之有九倾慕晏小郎君!”大爷抚须笑道。
小娘子讷讷称是,心里却回想方才的惊鸿一瞥,暗暗道:大爷还是大爷,果然不懂女子的心思。佳人并非无端倾慕武将,概因他除了赫赫战功,还有一副无双好皮囊。
心里这么想着,小娘子不自觉嘟囔出声,还没说完就意识到不对,赶忙捂着嘴,做贼心虚地环顾一周,怕有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