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还敢砸我,等我把你逮下来一通乱棍打死!”
众人都看向这处,闹闹哄哄。
人群中,有人漫不经心瞥来一眼,扫过屋檐上露出的一双攀着屋檐、吃力到泛白的手,目光渐渐冷凝。
“下来。”
一道冰冷中暗含愠怒的声音让领头的公子哥背后一麻。
要说满学堂他们最怕谁,那必须是身后这位阎王爷莫属。
习惯性战栗后,公子哥一听他这话,料定阎王站他这边,不由得气焰更高,“听见没,世子爷都让你下来!再不下来我可拿石头砸……”
这话还没说完,后半截就被阎王爷冰冷的目光堵回了喉咙口。
众人不敢再出声,只余屋顶上的人吃力地攀爬。
公子哥战战兢兢地看着阎王爷上前一步,紧盯着屋顶,也不出声,像是怕吓到对方,出现个好歹。
于是场面呈现诡异的寂静。
前头的吵闹清殊一概当没听见,她这小身板爬这么高真是费老鼻子劲儿了,实在没工夫动嘴皮子,只闷不吭声爬。
屋顶的斜坡太高,她人小没力气,又怕动作太大滑下去,折腾得满头大汗,脑壳才露出屋顶。
众人又是诡异的一静。
居然是个小姑娘……?
公子哥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小妹妹是哪里……”
“瓦片易滑,抓住屋檐顶别乱动。”阎王爷语气很是不高兴,眼风一递,身边的小厮麻溜儿爬上墙去接清殊。
清殊扒着屋顶轻轻喘气,她这才有空扫一眼底下的人,目光一转便瞧见人群中的俊美少年。
她脸色还是未恢复的瓷白,眼睛却亮了:“世子殿下!”
她一出声,又一块瓦片“啪”一声掉了下去,碎成八瓣。
晏徽云眉头一皱:“闭嘴,天大的事下来再说。”
看着小厮颤巍巍地靠近,他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直接上去把人拎下来更快。
另有人摆了梯子过来,清殊腿脚酸软,每踩一步都格外小心。
再小也是个姑娘,下人们不敢碰到她,只扶着梯子,清殊小胳膊腿都打颤。
突然,身后有只手扶着她的后背,等她下了一半的阶梯,高度合适,也看不清怎么动作就给人拎包袱似的拎了下来。
脚一沾地,清殊来不及寒暄,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晏徽云没有立刻答话,等上课钟敲响,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众人散去,他才看向清殊道:“你想让我带你出城找你姐姐?”
清殊听罢却摇了摇头,“带着我是累赘,只要世子殿下能找到得力的人手便是。我家家丁既然都寻到了国公府,便是走投无路了,我虽在园子里,不清楚外头的关节,可也知道堂堂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却寻不到救援是何等蹊跷。”
“正是因为太过蹊跷,我不能再去浪费时间找衙门和护城司。”清殊仰着头看向晏徽云,清澈的瞳孔如平静的湖面,藏着与年龄不符的倔强和冷静,她缓缓道,“我只相信殿下你。”
晏徽云听了这话,眉头仍未舒展,反倒皱得更紧。
清殊心头一跳,有不好的预感。
“圣上久病初愈,突发雅兴,召令各大臣陪同前往御临苑秋猎,你的兄长和父亲正在其列。”晏徽云脸色很不好看,“因此举突然,京中带兵的武官都要随同护卫,我家只剩府中几个护院。”
清殊如坠冰窟,只觉得后背发冷。
“甚么?全都走了……”
她原本只是猜测有蹊跷,可如今连淮安王府都抽不出人,清殊心头疑云密布。
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巧合,接二连三就决计不是了。
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能耐,将每个人甚至于皇帝都当作棋子,巧妙相连,制造出一个绝路。
这样玄妙,这样神秘而可怖,心里头不对劲却偏偏说不出道理来,只能恨自己倒霉……这究竟是真的命运,还是人为的计谋?
难道这就是姐姐的命运?这就是她自己的命运?!
清殊眼中酝酿着风暴,想了很久,却又沉静了下来。
她道:“那就请殿下就将几个护院借给我。”
晏徽云还在思索对策,闻言皱眉道:“亭离山脉绵延,林子里多豺狼,几个护院顶甚么用?”
清殊没再说话,四处看了看,径直往马厩跑去。
她知道学堂里有人骑马上学,譬如眼前这位爷。
“站住!你人没马高,几时学过骑马?”晏徽云随手一捞竟然没有抓住。
小姑娘一阵风似的跑到马厩,一眼就认出熟悉的逐风。通体乌黑的骏马傲得很,打了个响鼻,铜铃似的眼睛眨了眨,好像也认出了清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