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歌觉得可笑。
凌子樾的话颠倒黑白, 让她都忍不住怀疑, 是不是真的干了什么始乱终弃的事。
但疯子是这样的, 所有人都有错, 只有他绝对没错。
在凌子樾的世界里, 一切伤害别人的行为,都是正当防卫。
现在, 他又开始不满。
眼见少女故意漠视冷落,他的问题越来越离谱:“你那个懦弱的未婚夫,这样拥有过你吗?”
他紧扣她的指,愈发用力。
姜九歌的心被刺痛,终于流着眼泪道:“他从不会欺负我。”
不像凌子樾,只会让她伤心。
这句话震碎凌子樾,他的心几乎泣血,连疯子的外壳也保护不了他。
这样直白的比较,大概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更让人心梗的,是他还比输了。
除了桥上匆匆一眼,他从未与祭司有过真正照面。
两个彼此陌生的男人,却在这一刻,成为毕生死敌。
凌子樾想,或许用理性的目光评判,她口中的人也比不过他。
可是在姜九歌眼里,他就是输得如此彻底。
这无异于被当众剖出血淋淋的心脏,偏要不知死活,捧出去给姜九歌瞧,问她喜不喜欢。
可她不稀罕,将他的心摒弃在地,还要死死踩上两脚才肯罢休。
哪怕他能赢过天下人心中的祭司,却注定输给她心中的祭司。
依旧一败涂地。
他输了他彻底输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萦绕着凌子樾,他跌跌撞撞下榻离开。
魔剑随他的情绪起伏而波动,叫嚣着要饮人血肉。
再留下去,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动手杀她,再与她一同去死。
他好想杀人。
他好想死。
凌子樾不知道的是,有墨在,他这种想法注定不会实现。
他杀不死自己,更杀不死墨。
幸亏墨陷在无意识状态,不然它绝对要出来拱火。
墨真是巴不得他把姜九歌杀了,这样它又能和他一起过心无牵挂,快乐发疯的日子。
偶尔拌拌嘴,也好过去争一个女人有意思。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还不喜欢他。
凌子樾这个倒贴怪,把它的脸也一同丢尽。
墨真的要气死。
他们生来便是死敌,又同生同灭,不得不维持微妙的平衡。
利益无法统一时,双方都企图用力量压过对方,让对方妥协。
从小而来的生存方式,让凌子樾形成扭曲的价值观。
在他的世界里,得不到的,只是单纯因为力量不够。
所以他得不到姜九歌的心,是因为力量不够。
所以他输给祭司,也是因为力量不够。
不,他才不会输。
凌子樾否认这个想法,不敢再回头,怕被真相刺伤。
见他离开,姜九歌拢住被子盖住身体,眸中只剩悲伤,变得灰败。
她做错事,得学会自己承担恶果,不能再把全族拉下水。
姜九歌只庆幸,哪怕在以前,她几乎动摇时,也没有告诉过凌子樾,她从何而来。
只要她能离开这里,天大地大,凌子樾再也不会找到她。
唯一懊恼的是,她曾给阿落透露自己的来处。
只能在心中哀求,祈祷阿落并不知道神山在哪,也不要告诉凌子樾。
姜九歌痛苦地闭目,不愿再回想。
*
婚期当日,魔殿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凌子樾已经换好婚服,毫不介意亲自动手,帮姜九歌也换上。
整个过程,姜九歌一直在无视他,这让凌子樾莫名烦躁。
他不解:“你还要闹什么?”
两人将要成婚,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总不至于余生都这样闹下去。
太不像话。
她忽然抬起头,将被捆住的双手举到他眼前,扯出冷笑。
这是从他那里学会的笑容,漠然刺人。
“我不想闹。只是,你准备捆着我成亲?”
她追问,“以后呢,也准备一直捆着我?那你倒不如找只木偶娃娃,它听话,倒是更方便些,连捆都不用。”
凌子樾沉眸,解开弱水,又捏起她的手:“别想着趁乱跑,全程我都在,会寸步不离守着你。”
他扬起两人交握的手,意有所指。
他爱她,却又防备她。
“好啊。”她轻轻笑,那笑仿佛认命,“我没有想着跑。”
跑多没意思。
此时此刻,她只想杀了他啊。
婚仪如期举行,尽管准备仓促,但该有的盛仪都走了一遍。
只剩最后一步。
虽然众魔心里犯嘀咕,不明白魔尊为何突然要娶魔后,更不明白,魔后为什么能是一个小神族。
但没有魔敢置喙凌子樾的决定。
身着玄紫婚袍的两人跃到黑云上端,接受众魔叩拜。
底下黑压压的魔头在拜她,姜九歌见此情景,抿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