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绝不同意。
因为脑中声音的干扰,凌子樾神色痛苦地捂住头。
他不知道脑子里是什么怪物,低声咒骂,想把它揪出来捏死。
他这副模样吓坏了阿落。
尽管面露疑色,善良的阿落还是选择上前扶他。
“凌公子,你没事吧?”
阿落不染脂粉的脸庞透着薄红,逐渐靠近,在凌子樾涣散的瞳孔下,忽而扭曲成别人的脸。
万千轮的变化后,那张脸在某一时刻定格,成为姜九歌。
凌子樾凝视着,疑惑纠结。
一声清脆的响,他心中有某种东西轻轻碎掉。
*
晨日越过黑与白的交界,将第一缕光抛向人间。
姜九歌心中揣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整夜未眠。
天一亮,她立马起身推门,准备去找阿落诉苦恼。
姜九歌满心期待,可那扇门推开后,将她推入更深的渊底。
镂花梨木门后,血腥气扑面袭来。
等血腥气沉落,若隐若现的香气才开始浮上来。
姜九歌感觉不对劲,顿时警觉。
屋内的场景十分凌乱,像是在不久前经历过大战。
她的眸子颤缩,视线缓缓移动,看向榻上的两人身上。
阿落裹着被子,瑟缩在床尾一角。
而凌子樾的衣衫也有些不整。
他埋着头,无声低喃,阖目坐在床头。
姜九歌终于找到血腥气的来源——一条血线蜿蜒,顺着凌子樾的手腕滑落,滴滴答答,在他脚边聚成一滩血水。
实在不难猜想,昨晚发生了怎样激烈的事。
姜九歌一步也迈不开。
仿佛有看不见的冰,沿着她的足底,一寸寸往上冻结,令她寸步难行。
她用尽全部力气艰难开口:“你们……”
屋内两人终于看向她。
阿落眼神慌乱,而凌子樾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是一双红瞳,直直望来。
他声音有些哑,像是纵欲之后的颓靡。
凌子樾简单解释:“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虽然那道声音很想他和阿落发生些什么,甚至不惜吞合欢颜,借此威胁。
声音告诉凌子樾,眼前的阿落就是他的心上人,密密麻麻重复,“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她……”
听到最后,凌子樾的心也开始动摇。
可是,他的心说服不了身体。
“——闭嘴!”
凌子樾比墨弈幸运。
墨弈生来,便伴随这样恐怖的诅咒。
凌子樾不知,所以无畏。
他不明白这样的恐怖,才能生出反抗一切的心理。
最后关头,他割开手腕,不让伤口自愈,以痛压制着妄动。
这样的举动竟然有成效。
他痛的时候,那道声音也跟着低弱下去。
凌子樾望着腕上的血线,勾出狂妄肆意的笑。
他对那道声音说,你是什么东西,也妄图控制本尊?
墨:“……”
东西?它可不是东西。
它就是他。
凌子樾以恐怖的蛮力压制住墨,让它短时间内,不能再随心所欲出来蹦跶。
阿落被他的笑吓住,缩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生怕他发疯,给她的腕子也切一刀。
于是就有了姜九歌开头撞见那一幕。
缘由已经不重要。
姜九歌需要最坏的结果,生出决心断舍。
她思量整夜都没有结果的事,在此刻了悟,等来解脱。
就这样,现在的结果就是最好的。
姜九歌莫名放松下来。
她不必再做任何选择,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再好不过。
虽然这个决定让她深感乏力,但她想,只是一时间不能适应。
她说服自己,这不代表以后的她不能适应。
想通后,姜九歌释然一笑。
她该感谢两人,因为他们让她明白,比起她的族人,其余的人在她心中,都只有很渺小的地位。
在她开始动摇时,眼前的场景,彻底关闭她心中情爱的大门。
“我已经离开太久,该回去找祭司了。”
姜九歌转身离开,甚至贴心为屋内两人关上门。
她不想再管任何人和事。
执拗的傲气是她的底线,即使喜欢,也不会执着于一人。
小小一个凌子樾,有什么舍不下的?
怎么比得过养育她的故地。
神山有她的亲人,还有在等待她的祭司。
他们更需要她。
她早就该回去了。
人间再热闹,也不过昙花一现,不会是她的归途。
身后一阵风追来,姜九歌察觉到危险转眸。
她刚转过一半的身子,便见煞气追来。
凌子樾不再掩饰满身的煞气,化形而出,攥住姜九歌的手腕,几乎捏碎她的腕骨。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窟:“你要走?”
姜九歌心底惊惧,看着眼前煞气冲天的凌子樾,明白过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小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