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竹曦确实属于后者,毕竟他不识字,还以为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礼物,所以特意加进了秦二白的那份里。
竹曦送完东西,着手就准备烧艾熏屋子。他抽出一大把艾草,用火折子点燃头尖儿,待烧到细细冒白烟的时候,挥着它满屋子跑。
烧多了烟就冒出门缝,李自牧以为是走了水,急急忙忙提着满满一桶水往房间去。跑到窗边,才见竹曦在烧艾。
“咳咳……牧哥你走开些,小心呛到。”竹曦自己被呛得直咳嗽,还不忘提醒李自牧,“我多烧些,晚上就没蚊虫靠近。”
原来不是着火,李自牧放下水桶,朝屋里喊:“好了好了,烧成这样,再烧蚊虫是得熏死,人也够呛,这些就足够。”
这哪是驱虫,分明是驱人!
竹曦慌乱地把烧着的艾草掷到地上,拿脚踩火星子:“咳咳……那我把它掐了。”
“够呛,够呛!”李自牧从屋子里拉出竹曦,咳嗽几声,问道,“你没事吧!”
竹曦都呛得脸都红了,还是蹲在地上向李自牧摆手:“没事没事……”
晚间,李自牧先一步躺在小床上。刚刚这间屋子被竹曦狠狠地熏了一熏,空气中还残存着若有若无的艾叶烟味。蚊虫确实没有,看来效果还是可观的。
过了许久才见竹曦磨磨蹭蹭地进门,旧门“吱呀”作响,响声拖得长,并不干脆。
竹曦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在墙角不敢靠近:“抱歉,沾了满身的艾烟味,我拿皂角粉洗了个澡。”
原来是为了这事,这种事压根就不必要放在心上的。竹曦还怕烟味影响到他,特地去沐浴。再说这熏香的效果超群,蚊虫一只不见,犯得着说他么?
“无事,人家还拿艾针扎呢,说明味道还是好闻的。”李自牧宽慰道,“愣着干嘛,来躺下。”
竹曦见李自牧没有对方才的事多加苛责,才放心地应道:“哦……哦!”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竹曦才觉得有几分心安。他学着李自牧的样子半躺在床上,头靠着墙。李自牧侧躺着看书,竹曦也不好意思多打搅他,便拿出傍晚他送自己的孔明锁摆弄。
机关“咔哒咔哒”地响,看上去这位是想用蛮力解决。
“木头不禁掰,毫发无缺地解开才算赢。”
李自牧放下书,竹曦却愈发慌乱。当着他的面解,比自己解,难度高上一倍不止。他为难地眯起眼朝洞眼儿里看:“这凹槽那又凸起,怎么玩?”
李自牧抄过竹曦的肩膀,双手叠放在对方的手上。竹曦的头也不用靠着硬墙砖,自然地靠在李自牧的臂弯里。
“别硬拔,有些机关看似紧密相连,实则是因为第三道力将它们拴在一起,所以要先找到那道力。”
李自牧扶住竹曦的手,将对方的手指按在中间穿插的横柱上。随后往前一转,再往后一撤,这根横木就掉落下来。
“哇,解开了!”
竹曦惊诧,拨一波手指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取下,看上去是件很神奇的事。
李自牧又将掉落的横木重新插回机关阵里,将手撤走:“方才看清楚了?你自己再试一试。”
竹曦学着李自牧方才的动作,将那根横木完整取出。
“真神奇,明明看上去前后并无关联。这一根被抽走,这一角就散了。”
“哈哈哈哈,这只是一个角,还有很多,你看,”李自牧指着纵横交错,榫卯相连的木条,“就像刚才的样子,你再解解看。”
竹曦欣然接受,依葫芦画瓢再摆弄一番,果然拆得七七八八。这些可都是他自己动手解开的机关,李自牧并没有再提示他。
“我总觉得它很难,但是这个居然被我解开了。这是不是我想错了,它没这么难,或者我没这么笨?”
没有人是天生的蠢才,竹曦更不会是。他与常人一样,没有缺少任何一部分。
“你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脑子,别人能想,你也能想,怎么会笨呢。”
竹曦郑重地点头:“有道理……”
孔明锁零零散散地铺成在被褥上,李自牧一一拾起收拢,又拼回一个完整的机关。
“你小时候就没玩过这些吗?我记得七八岁的小孩很喜欢玩。”
竹曦摇摇头,语气有些低沉:“没有人给我玩这些,我只看过街上的孩子玩过。每看到一次,就羡慕一次……所以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属于我自己的……”
烛火快被燃尽,不稳地跳动。竹曦的话也越答越文不对题,李自牧垂眸看去,臂弯里的人眼睫未颤,已然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手里还攥着那个被还原的机关,李自牧想轻轻拿走,只是怎么也不能从他手里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