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二十六巷安静而又清冷,但太阳一落山,浮香楼的灯光亮起,宝马雕车,华灯初上,正是最繁华的时候。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欲望,恣肆驰骋。
浮香楼里热闹非凡,美酒与欢呼络绎不绝,纸醉金迷的世界,仿佛与凡尘俗世隔绝开来。
李自牧拨开人群,朝里边瞧。来来往往的人中并没有竹曦的身影。前边还有客人人在与柜台后的人大声嚷嚷。
“见一面二十两银子?”前一个客人难以接受,“疯了吧!”
柜台里的是一个戴着琉璃镜的青年,敲着算盘露出招牌似的笑容。
其人姓秦名二白,是秦楼主的便宜亲戚,托了秦二爷的福,在楼里找了个算账的活,也算他的半个心腹。
“客人,兰君是咱们这里的头牌,您多花点儿,小的保准他值这个价不是么?”
前一个人像是没带够这么多钱,摆手走了。李自牧将东西搁在柜台上,伸手往自己的衣兜里掏钱。
二十两,现在小倌的价格都这么高了吗?也不知自己带没带够,能不能见到竹曦。
摸索了几下,确实还有些余钱。李自牧将银子攥在手里,准备立刻付了去见竹曦。
秦二白又转头笑眯眯地看向李自牧:“客官要见谁?楼里有熟人吗?没有小的可以给您介绍介绍……”
“阿竹,”李自牧立刻答道,“他在吗?”
秦二白愣了愣,好像才想起有这号人,“哦……他啊,他……现在恐怕不能见客。”
李自牧着急问:“他怎么了?”
“他今日做错事,在受罚。恐怕样子不太好看。”
受罚?若是今日他早些来,说不定就能救竹曦的。现下也只能弥补一二,若是有人执意要竹曦作陪,楼里也不会晾着客人不管。
李自牧凑上前,快速问:“那如果他要见客,还用继续受罚吗?”
“倒是不用,”秦二白补充道,“要是他的样子您不介意的话。”
李自牧求之不得,紧绷的表情也略微放松:“好,那我见他,让他来我这。”
他的话落在秦二白耳朵里,总觉得奇怪。别说阿竹在楼里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倌,不值得如此替他着想;再说谁来浮香楼是为了睡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倌,不觉得隔应吗?
李自牧摊开手,将那二十两银子给秦二白。秦二白有些吃惊:“一两就够了……”
李自牧难以置信地接过秦二白退回来的银子,眼里发酸。别人值二十两,竹曦就值一两,天差地别。
他没见过兰君,不知道为何他会值这个价,但一两……可以买走一个人的尊严,这也太过于可悲。
上一世李自牧并没有多在意这些。左不过竹曦来找他时,自己多给他两张银票。至于他怎么花,到底花在哪,李自牧一概不知。
“那客官您就在那间屋子等吧,酒菜一会儿就会送上来。”
“好……”
李自牧走进并环顾屋子,软垫被褥一应俱全,烛火透着明灭的暖光,屋子算不上亮堂,有些昏暗旖旎。
不多时,酒菜就被送来。秦二白赔笑着让李自牧边吃边等,但李自牧根本没有胃口吃这些,等到饭菜凉了,竹曦还是没有来。
李自牧疑心是不是竹曦知道他是谁,干了什么事,才不愿意见他:“他怎么还没来?”
秦二白见李自牧眉间有愠色,立刻道:“马上,马上!这小子不上道,难得有客人点他还如此怠慢,小的马上就去叫他。”
李自牧暗叫不好,说不定竹曦又会挨上一顿骂。说不定今日是他受了罚身体不好,若是再拖着病体来见他,他倒成了恶人。
李自牧退而求其次,只要他人没事,不见也不要紧。
秦二白转身推门出去叫人,身后又传来声音:“让他别急,若是实在不适,也不是非见不可,这些东西转交给他也是一样的。”
二人说话之际,门被打开。竹曦捧着一壶温酒姗姗来迟,手拿得不稳当,像是下一秒就要泼了。
秦二白背对着李自牧瞪了竹曦一眼,埋怨他来得这么迟。不过人既然来了,他也好回话:“客人他来了,小的就不耽误您了……”
他轻轻地带上了房门,留下李自牧与竹曦在这个偌大的房间内。
竹曦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纱衣,白皙的皮肤隐隐约约地透过纱衣显露出来,就好像蒙纱的明珠。金栗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以及那张清秀的脸,模样是好看的。
他静静地垂着眼,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月白色?这是上一世竹曦死前的心结,若是他真的与李自牧一样有上一世的记忆,他不会再穿。这是否说明竹曦仍然是当初的那个竹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