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娘取来,放在竹曦的手边。竹曦打开盒子,从里面抓出不少的金珠子,一股脑全放在蕊娘的手心里。
“带不进棺材的,”竹曦苦笑,“你们拿去分……”
“不不!”蕊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拿衣袖去抹,“公子长命百岁……不会的……”
竹曦自知这是句安慰,继续道:“蕊娘,那瓶药的事,你有没有被怪罪……若是有的话,我给你赔不是……”
蕊娘不想再让竹曦费心,撒谎道:“没有没有……将军没说什么……”
竹曦稍稍安心,至少没有牵扯到旁人:“那就好……”
午间,竹曦在蕊娘的劝说下喝了药,蕊娘还执意要让竹曦去晒会儿太阳,暖暖身子。
廊下的池塘里多了许多锦鲤,竹曦睡在躺椅上,双手捧着蕊娘硬塞给他的鱼食罐头。水里鱼儿游得正欢,这也是新放在池子里的。
竹曦闭眼深吸两口气,胸口难受得厉害。这里就像个华丽的牢笼,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全然不似西北的生活,那里有草原,有荒漠,有骏马,有长河与落日。有烈酒,有豪歌,有血气,有杀机。
无数次奔跑下的喘息与加速的心跳,都让竹曦迷恋不已。他不应该在这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他也不应该被困在这具残破的身躯里。
蕊娘见竹曦抱着那罐子发呆,便伸手接过鱼食,往池塘里撒上一把。鱼儿争先恐后地游扑上来,抢夺鱼食。
蕊娘指着鱼儿回头看竹曦:“看呐,公子!多欢腾!”
竹曦看着这些活蹦乱跳的鱼,嘴里发酸,俯身将药汁都呕在土里。
蕊娘一惊,连忙放下鱼食罐头,扶竹曦躺下,眼里满是心疼。
竹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蕊娘,我被困住了。”
蕊娘细细拿帕子擦竹曦嘴角的药渍:“困住什么了?公子,大夫说您好好养着,十年八年总还是有的。别多想,一会儿将军就会来看你的。”
竹曦不想见李自牧,听说他要来,便又犯困。只要他睡着,就不用和李自牧搭话,他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就这样僵持了两三天,李自牧往往一陪就是几个时辰,但竹曦都没醒着。李自牧便叮嘱蕊娘一定要让竹曦喝了药再睡,万万不可耽误。
蕊娘也想让竹曦好好活着,所以每时每刻都关照着竹曦,让他好好喝药,多晒太阳。
这些天竹曦睡睡醒醒,时辰也分不太清。日子过得糊涂,又像在做梦。
晌午,竹曦再次睡醒,蕊娘已经在准备饭菜了。
蕊娘将菜全都端上桌,满满的铺陈开来,一桌子都放不下。都是适合病人吃的菜式,有荤有素,清淡解腻。
自从竹曦病倒,每一顿饭食都出奇得好。但是竹曦并不能再吃下些什么,最多也只是沾两筷子。
“蕊娘,下次就别准备这么多了,也是浪费。”
蕊娘闻言只能低头垂泪,竹曦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直到现在眼下的乌青越来越深,人越来越消瘦,意志也越来越消沉 。
“蕊娘,”竹曦费力露出一丝微笑,“我不想住在这个屋子里,还有空余的房间吗?什么样的都可以。”
“没有了,公子……”蕊娘低头整理餐盘,尽量不让竹曦看见她哭红的眼眶,“宾客多,将军府又小,现下没有。”
“不过!等……结束了,府里就会空,再给公子挑间好屋子,住着舒服又自在。”
蕊娘没有再提婚宴的事,怕又刺到竹曦。
婚宴就安排在下月初,距离今日也不过四五天的事。宋澜婷与李自牧完婚后,宾客自然就会各回各家,到时候将军府就会完全空闲。
竹曦只是安静地点头,颤抖着支起筷子,往自己的饭碗里夹了两根清炒菜。
蕊娘不忍多看,抱着托盘疾步走出屋子,在屋外等了半个时辰,让竹曦能吃得自在些。
竹曦没等半个时辰就吃完了饭,蕊娘见竹曦统共就吃了两根清炒菜和小半碗饭,其余的是一点没动。
这样可不行,蕊娘又舀了半碗鸡汤,让竹曦再喝点。竹曦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便再勉强喝下两口汤。
竹曦其实已经咽不下任何东西。老人言,这人若是哪天吃都吃不下,那就是走到尽头。竹曦确实已经将所剩无几的命,透支完全了。
喝完汤,竹曦自己去榻上睡。蕊娘轻手轻脚地收拾碗筷,将菜都撤下去。
收拾完这些,蕊娘又折回屋子里让竹曦喝完药再睡。她唤了竹曦几声,屋里没有回答。
蕊娘急匆匆跑进屋子,往榻上的竹曦那里看。竹曦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不见,俨然就是死人样子。
第14章 医者不治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