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枫的眼里满是惊诧,她接过信纸,只一眼便开了口。
“不是我的,我不懂蛮文。”
她紧张地看向李自牧,却发现对方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也认为,这不是你的。”李自牧又拿出了一张大小一致的信纸,“其实,我收到的是这张。”
方才李自牧只是胡诌了一段蛮文拿给郁枫看。若郁枫真的懂蛮文,她看到后大可为自己剖白,毕竟这只是一张写着废话的信纸,就算落入敌人手中也丝毫无用;若她真的是写下真信条的内鬼,那她拿到了一张本不是自己写的纸条,更有理由为自己剖白,撇清关系。
这两条理由,都比一句简简单单的“不懂蛮文”来得有说服力。毕竟懂不懂,只有自己知道,若别人就是觉得你装不懂,你也不能证明自己是真不懂蛮文。
李自牧沉声道:“上面写的,是今日我们的计划。”
“我不是,这是嫁祸。”郁枫明白了李自牧方才的试探,只是她恼怒为何有人会冲她来。她的忠心李兰庭知道,若要剖心辩白,她也心甘情愿,“若要以死明志,我愿意。”
她抽出短刀,抵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却被李自牧越过桌案,抢先一步扼住手腕。他的力气很大,大到郁枫握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
“你不懂蛮文,但有人觉得你懂,并且仿照你的字迹嫁祸你,你能想到这个人是谁吗?”
郁枫心中闪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只是她不敢相信,身子抖得愈发厉害:“我……我不知道。”
“你的帐营除了你和金小树,还有谁进来过!再想想,这个人你一定认识!”
郁枫红着眼,将刀摔在了地上:“能进我帐营的,除了我,就只有金小树。”
李自牧一愣:“金……小树。”
是了,金小树。因为是个孩子,所以没人怀疑过她,也包括李自牧自己。他猛然想起救下金小树的那一天,郁枫曾经说过一句如今看来至关重要的话。
“那天你劝我留下金小树,你说过什么?”
郁枫惨白着脸,说出了李自牧想要的答案:“我说的是……「若换作李兰庭将军,她会准许的」……”
若换做阿姐,她会准许的。所以说上一世,阿姐面对着金小树的时候,也选择了将她留下。只是人心不古,这个孩子另有所图。
她与郁枫相处时间不长,见她桌上有蛮文,便误以为她会蛮语,故而嫁祸于她。那日在城外遇到的乌桓人找的,也是她罢了。
这难道就是死局的解因吗?真的就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孩子,而造成的死局吗?
李自牧立刻意识到,既然金小树不简单,便不能让她与竹曦单独相处下去,如果竹曦也是她的目标呢?
“走!竹曦还在金小树身边!”李自牧大喝一声,冲向自己的营帐。郁枫也跟着他想去寻金小树问个明白。
李自牧冲进营帐,却见竹曦坐着趴在床头,床上的金小树不见了踪影。他急忙将竹曦揽在怀里,试探他的呼吸。
还好,只是昏睡了过去。他将竹曦扶到床上,转头对郁枫下令:“封锁军营,把金小树找回来!”
吴解找到金小树的时候,她只是在不远处独自踱步。见有这么多人来找她,她害怕地蹲在地上,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她不解道:“我只是睡不着……你们要抓我回去睡觉吗?”
吴解叹了口气,劝道:“先回去吧,孩子。”
金小树乖觉地跟在吴解的身后,回了营帐。营帐里只有郁枫和李自牧,他们像两座大山,压得金小树喘不过气。
李自牧仍就蹲下身子,将金小树的眼泪擦干净:“你为什么要撒谎?”
“不不!我没有撒谎!”金小树错愕地摇头,“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郁枫待你不错,你为何要嫁祸于她?”
金小树喘着气沉默了。她不敢看郁枫,因为她真的对自己很好,就视自己如亲妹妹一般。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站出来嫁祸郁枫。若你什么都不做,我照样会先一步怀疑她。你什么都不做,才是最保险的。”
除非金小树的目的不在嫁祸。
金小树也不想辩解了,她又回到了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状态,淡淡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已成定局的事,你们自己想吧。”
见她如此无所谓的态度,李自牧重又思考起她的目的。她无意于嫁祸,她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
除非,她本来便是想踏进这个她无法踏入的营帐。李自牧的营帐,金小树从未被允许进来过。而方才,她迷晕了竹曦,独自在帐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李自牧猛地站起身,检查自己的案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