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看你成亲我心里真的好受吗,我知道我不配和你站在一起,所以我想哪怕你心里有我一块地也就够了………但是你心里到底装的是谁?是苏安还是我?”
“他就这么好吗……”
提到苏安,李自牧终于不是那种无动于衷的表情,他从床上坐起身,背对着竹曦来回踱步。
“不关他的事,要怨就怨我……”李自牧自觉有错,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语气放缓了些,“阿曦,别闹了,我很累。”
竹曦没有听李自牧的,将身上的被褥扔在地上,一瘸一拐地走向柜子,从柜角翻出那个他来时带的小包裹。
他找不出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李自牧沉着脸,他不想竹曦离开:“你的腿,外面治不好的,留在这里我叫最好的大夫给你治。”
李自牧一步步地紧逼过来,竹曦下意识地往后踉跄几步:“治好了又怎样?没必要。”
若是李自牧诚心想治,也就不会让竹曦住在临水的屋子里。潮湿又有风的地方,怎么适合养腿伤呢?
李自牧压着火,他渐渐感觉竹曦正在抗拒他:“阿曦,以前的事是我错了,你要多少补偿我都给你!往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很好啊?不是吗!”
在外面又受罪,自然是住在这里既安全又体面。只要竹曦不介意这件事,李自牧可以一直养着他。
竹曦偏偏是个固执的人,让他在这里委屈求全简直比死了还难受。既然李自牧根本就不爱他,他留在这里干什么呢?
若是早知道来京城找李自牧会发生这样的事,当初他就应该死在西北,永远都不回来。
西北的路难行,竹曦是拼了命才来的。
他后悔了。
想及这些,竹曦恶狠狠地盯着李自牧,像一头受了伤的狼在舔舐伤口。这种防卫的眼神,李自牧从来没有在竹曦身上看到过,竹曦从来都是顺从的。
李自牧见竹曦真的要离开,心中的火早已压不住了,说得越来越快:“当年若不是我赎你,你还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做小倌,这里有什么不好?吃穿用度哪样不少你?”
竹曦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李自牧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从前的他断然不会说出这样“我施舍给你的”意思的话。
还是他其实就是这么想的,现如今只是说出来罢了。在李自牧的眼里,他就是在施舍所谓的“善心”。因为竹曦长了一张像苏安的脸,他才姑且把这种善心称为“爱”。
“我做小倌……”竹曦冷冷地重复这几个字,“原来,你就没正眼看过我。”
如果说刚才竹曦是真的恼火,那现在只剩下一片灰烬。李自牧就是没把他当人看,所以可以对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李自牧一点点地逼近竹曦,竹曦的话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如今说开了,李自牧也不想再低三下四地去求。
“当年你也并非全然无意接近我不是吗?你被这么多人睡过,性子又倔嘴又笨,若不是因为这张脸,谁会赎你?”
这么说,竹曦还得谢谢自己这张脸长得和苏安有几分相像。不若如此,自己就该烂在死人堆里,草草了结一生。
竹曦的理智因为这句话分崩离析,原来李自牧是这样想的……自己不配拥有任何东西,哪怕是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生。
竹曦花了七年时间陪李自牧演完这场自娱自乐的戏。现在戏落了幕,那些原本被藏在帘幕后面的,脏的臭的,就毫无顾忌地显现出来。
那李自牧送的这些东西,就是给他的报酬?买他的七年?
竹曦发了疯似的将那些金银珠宝,全推到地上,连并着发间的那串红珠和珍珠扣,连着几根头发全扯下来,砸在李自牧身上。
“全拿走!”竹曦大吼一声,抬起手臂就要打李自牧。
李自牧被砸得吃痛,他一把拑住竹曦的手臂,反手将他推倒在毛毯上。
“疯子!”李自牧迟疑着没有去扶竹曦,“你自己好好想想!”
竹曦眼睁睁看着李自牧头也不回地走了,还将他的包裹拐杖一并收走,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意思。
地上的金子银子滚了一地,玉石也有不少都已经碎了。夕阳透过窗子照在这些东西上,竹曦绝望地躺在地上,被这些光亮刺到眼睛。
可是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值钱的石头,李自牧究竟是不懂他。
全身的骨头都在痛,竹曦已经一天没有进食,方才的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现在更是坐不起身。
竹曦绝望地闭上眼睛,没有谁会救他。
半夜,陈信忙完校练场上的活,跟李自牧递交公文的时候,看出李自牧似乎心不在焉。